“我都要死了,心里难受。”宋长泽又擦了下眼睛,做出强忍泪水的模样,“所以……所以一时没忍住。我……我不哭了。”
“你怎么就要死了?”宋华金怀疑的看着宋长泽,“你不就是腿断了吗?顶多变成瘸子,可没听说断腿就要死人的。”
宋长泽却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宋华文充做旁白,将宋长泽熬坏了身体、大夫说他怕是活不过一年的话说了一遍。
宋华金虽然听明白了,却坚决不肯背这口黑锅:“大夫又没说你的病治不好。那贵人不是给了你20两银吗,你拿着钱找大夫治病便是,怎么又说我逼你去死呢?”
宋长泽满脸悲色,声音虽哽咽,话却说得清楚,“可是20两银根本不够,大夫说我这病要治好至少得60吊钱。分家后,我本想将分得的田地佃出去,好换些银钱治病。可是爹不愿过户,还说那些田要留给二弟读书,只肯秋后分我一些粮食。
我不明白,难道二弟读书竟比我的性命还重要吗?不过爹对二弟本就寄予厚望,而我虽是长子,却没甚本事,爹看不上我原也正常。
我也想过一死了之,如此就不会让爹娘为难了。可又放不下我媳妇和闺女,我若死了,她们怕是也活不下去。后来我就想将田抵押出去,等以后有钱了再赎回来,可是爹又说不分家了,却又拿不出银钱给我治病。
好在林氏去城里的路上救了沈家少爷,我虽有钱看病了,却还是不够。如今我也算看出来了,不管分不分家,爹娘都不会将田地过户给我的。那我便顺了爹的意,将分我的那些田留给爹娘养老吧。
只是我这身体实在拖不下去了,家里又指望不上。我便只能等搬到城里后,再去求一求贵人,跟他借些银钱治病。等以后我的腿好了,可以帮贵人干活,赚了银钱再还给贵人。可是,大伯现在却说让三弟替了我,这不是让我去死又是什么?”
说着,宋长泽又抹起了眼泪。啊,洋葱好辣!
干瘦族老四叔听不下去了,“我说华银,你这就有些过了吧?”
他们虽说也不能保证对每个儿子都公平,但也绝对不会如宋华银这般偏心,分家竟一亩田都不肯分给儿子。看把长泽给委屈的,不过要是他爹这么对他,他也委屈。
宋华银也有些理亏,“我哪有说不肯分田给老大了,他也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分给他田地?”
“那就好。”四叔点头,随即又将目光投向宋华金,“还有你,这话亏你能说得出口。明明是长泽媳妇帮了贵人,怎么好处倒叫长林得了?说什么得了钱接济他大哥,但等长泽治好了腿,不会自己赚钱吗,做什么要长林接济?都是你的侄子,你这个做大伯的很该一碗水端平才是。”
宋华金感觉很冤,他哪里知道宋长泽要死了。虽然不待见这个侄子,但他也实在说不出“反正你都要死了,把机会留给你弟弟怎么了”的话来。
长须族老二伯却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不是我说你啊华金,就算你恨巧儿那丫头连累了你家丫头。可这又关长泽什么事,值得你揪住这么多年不放?”
“二伯,看您这话说的,我哪里揪住不放了?”宋华金辩解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您又扯那丫头作甚?我不也是怕老大的腿治不好,断了跟贵人的联系吗?大夫既说他的腿能治,便当我没说好了。”
二伯哼了一声,不再理宋华金,也不管宋华银的欲言又止,只看宋华文:“我看华银的心已经彻底偏了,任他再这样闹下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华文,你是咱们族里下一任族长,这事你就直接做主吧。”
两位族老之前或许并不在乎宋长泽和宋长林谁去联系贵人,可若是宋长泽等着银钱救命,他们便要力挺宋长泽了。以免被族人说心狠,失了族老该有的公正。
宋华文点头,眼见说了半天,这个堂弟仍是不改偏心,他便拿出族长的派头,严厉道:“华银,你家老大孝顺,可你这个当爹的也不可太过偏心。你要分家,便照着之前签好的分家文书来。至于以后老大是要将田抵押了治病,还是要将田留给你养老,那都是分完家之后的事。”
赵氏一听继子要分田顿时急了。明明是继子说分家不要田地,这些人又凭什么非要横插一脚?她甚至想将林盈救的不是沈家少爷的事说出来,让他们知道自己偏心错了人。将来能给氏族带来荣耀和利益的,只有她儿子。
她再顾不得分家时妇人只能旁听的规矩,刚要张口,就感觉手被儿子捏了一下。
宋长桂冲赵氏摇头,又看向他爹的方向,示意这事只能由他爹出面。她说什么都没用,说不定还会被撵出去,到时候只会更难看。
同样的,宋华银一听要分他的地,就跟要剜他的心一样痛。他本来觉得分家的事十拿九稳,就是走个过场,让族老们来给做个见证,以示并非他分家不公。却不想他们竟如此多事,非要跳出来主持什么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