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其实可龌龊了。我临盆那日到处找不着他,你猜他去哪里了?”赵鸣珂一脸鄙夷道:“他在濯龙园的御舟上和宫女偷情,我差点被他气到大出血。若非姑母陛下始终站在我这边,当时我都不想活了。”
“男人这种东西最复杂了,不要听他们说了什么,要看他们做了什么。大郎这个人呀,最口是心非了。而且他压根瞧不起女子,所以我们和离后,我拼命也要把女儿带走,留在他身边我可不放心。万一他将来和继妻生了儿子,那我的女儿怕是没有容身之地了。”
……
“多谢公主!”薛妍回过神来,有些释然道:“可我实在不想呆在宫里了,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的修行地在哪里?”阿霁见她决意要走,便也不好再强留。
“白云观,离洛阳不过百里,有空我会回来看您的。您将来是住在崔家还是住在春风里?”薛妍打起精神问道。
阿霁有些犯难,困惑道:“我也不确定,这个得问崔阿兄。”
薛妍涩然一笑,有些失落道:“公主真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谁能想到啊,不可一世的崔郎,如今竟为了您做了京中人人称道的贤夫。”
阿霁哭笑不得,“贤夫?他若知道得气死。”
不过他这辈子都别想澄清了,就像她也无从解释那一箭的事,只能互相背黑锅了!
在章德殿休养半月后,阿霁已经恢复如常了。
但雍王妃和女皇都坚持要她坐完小月子,她只得继续熬着,崔迟则出城去熟悉五营军务,每三天回来一次。
女皇见她每日里无所事事,便让她协助内朝诸侍中审查诏令、签署奏表。
她明白姑母的用意,每日里便跟着那些御前近臣学习政务,以期将来能用得上。
七夕之前,阿霁的一月之期总算到了,崔迟的手臂也恢复如常。
阿霁决定去春风里的公主府过节,那里池苑台榭应有尽有,最适宜游乐。
第七十章
崔迟认为应该回大将军府, 因为那里才是他们的家,而且阿霁已经一个月没过去了。
但阿霁觉得过节应该轻松点,还是去公主府更合适。崔迟辩不过她, 又舍不得同她置气,只得选择妥协, 有些落寞道:“那你先去,我得回家祭拜我阿娘,忙完就去找你。”阿霁一口应了下来,欢欢喜喜地准备出宫了。
在洛阳, 七夕是不亚于上元的盛大节日。
城中最繁华的街市纷纷搭建乞巧楼,张灯结彩, 金翠耀目。宝马雕车竞驻竞驻争驰, 箫鼓喧空,人影参差,花光满路。
这一日官署大都休沐, 不过崔迟没这么好运,他被调去协助执金吾负责城中禁暴﹑督奸、防火等事宜。
崔迟与步兵校尉赵铣率员吏驻扎永宁寺,午后策马巡街时, 赵铣忽然赶上来,兴奋道:“中领军,公主来了。”
崔迟觑他一眼, 侧头肃然道:“皇城脚下当值,你也敢心不在焉?今日若出了什么差池, 家父都保不住你。”
赵铣见他不信,忙小声分辨道:“是真的……”
崔迟冷笑道:“公主在城东春风里, 你是有千里眼?站在城南也能看到……”
“见过公主!”忽听得身后传来洪亮的问安声, 就见队伍从中分开, 两匹高大威猛的神骏拱卫着匹四蹄雪白通身红棕的矮脚马过来了。
踏雪体型虽不及同类健硕,可趾高气扬神气十足的样子却半点没输阵仗。
阿霁云髻高挽,玉佩珠缨,彩衣绣襦,绡縠披拂,控马缓缓过来,含笑望着近乎痴呆的崔迟。
赵铣率先跳下马,趋步过去行礼,“末将见过公主殿下。”
阿霁玉手微抬,并不看他,而是笑望着崔迟柔声道:“赵校尉平身。”
她的嗓音如新莺出谷,甜润娇婉,崔迟有些恍惚,待听到属下们的窃笑才回过神。
他在外一向不怒自威,这会儿却怎么也严肃不起来,只得别过头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先走,我一会儿跟上。”
他说着催马过去,牵起阿霁的缰绳,将她引至路边绿荫里,忸怩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呀,”阿霁俯身从鞍上解下银壶,款款递过去道:“紫苏熟水,我还加了冰糖,可好喝了。”
崔迟拍了拍鞍前水囊道:“我难道不知道自己带水?谁要喝那个,甜腻腻的,一点儿都不解渴。”
阿霁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由妙目圆瞪,收回手气鼓鼓道:“你既不要,那我就犒劳赵铣吧!”
崔迟一把夺过,挂在腰间道:“我也没说不要。”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见赵铣带着卫队正缓缓前进,不忘朝他挤眉弄眼。
阿霁伸了个懒腰,娇声道:“我要下去。”
崔迟被那几十双眼睛盯得浑身难受,哪敢有异动,生怕明天就传出他做了公主马前奴的谣言,忙道:“那我先走了,你下来转转。”
阿霁闲来读书,欲效仿田园诗里为劳作的丈夫送饭的农妇,以期增进夫妻感情,可这个呆子不解风情到此种地步,简直令人齿冷!
她抬起脚尖踢了他一下,怒道:“赶着投胎吗?快扶我下马。”似乎仍不解气,又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崔迟疼得直抽冷气,龇牙咧嘴得跳下马,回身朝赵铣摆手,示意他们走远点,等到那队人马拐过街角才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