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两侧皆是绵延不绝的行道树。
高高低低的,错杂有序地野蛮生长着。
余织织没了睡意。
她在认真思考季景临的问题,一个刹那,她挖掘到了新方向。
“阿景,”余织织清了清嗓子,轻快道:“你觉得,许盼和于栎臣谁更自恋?”
季景临确实被她没头没脑的问题蒙住了,他沉吟了好一会,才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这问题问得好,正中余织织下怀。
余织织眉飞色舞,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你看啊,于栎臣才认识我几天就固执地认为我喜欢他的身材,无事不刻在朋友圈散发魅力并且晒肉必AT我,而许盼呢,我只是多给了他几块饼干,他就单方面地认为我痴恋他苦等他多年…”
“咳。”
季景临咳嗽了一声,眸光骤亮。
余织织余光偷瞥他一眼,继续说:“他大半夜把我拉出去,看星星看月亮,从人生理想谈到远大抱负,最后自以为是地真诚地婉拒了我的心意。”
季景临将信将疑地重复:“婉拒了…你的,心意?”
大律师难得磕巴了。
果然是误会了啊!余织织暗暗庆幸自己的多此一举。
以季景临的性子,万一误会她和许盼有什么瓜葛,她怕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于是她皱着眉头努着嘴,摆出一副无辜的作态来,说:“是啊…他说他想留在新西兰,很苦恼,我才苦恼呢,莫名其妙被拒绝了,可我本来也没看上他啊!”
她絮絮叨叨地嫌弃了一把许盼,吹毛求疵地放大了他算不上缺点的缺点。
“许盼也没那么差吧。”
季景临他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余织织怔了怔,浅浅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说得过分了。
“是,他确实既帅又优秀,但他…”想了想,她继续说:“他自恋,话也太多,我不喜欢。”
说完,她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所以…”季景临尾音拖得老长,借着看后视镜的时间飞速地瞥了一眼余织织,视线回正的同时,他抓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多用了几分力,才继续说:“你喜欢既帅且优秀,话少而不自恋的,对吗?”
他说得很慢,像缓缓降落的羽毛,左飘右荡,总也不肯落在人的手心。
余织织着实干着急了一把。
他分明只是把她说的话中译中又说了一遍,她却细细思量了起来。
帅,完美符合。
优秀,完美符合。
话少不自恋,太太太完美符合了。
余织织郑重其事地点头:“是的。”
“好,我知道了。”季景临轻笑。
季景临打开电台,指腹随意拨动几下,最后停留在某音乐电台,节奏欢快的音符瞬间流淌在车厢,一时间逼仄的空间完全变了气氛,连余织织都觉得身心轻松了许多,她偷偷观察着季景临,他纤密的睫毛盛着星光,唇角略略扬起,完全是赏心悦目的模样。
可他说的知道了,什么意思?
是,知道了。
还是,知道了!
余织织想得抓心挠肝,却半天也思量不出个结果来。
老天爷啊,为什么不能给她一秒的读心能力呢?
第55章
抵达栖市时已经近晚上7点。
余织织在汽车离开高速口道闸时醒了过来, 叫醒她的,是她饥肠辘辘的肚子。
她迷迷糊糊地望向窗外,夜已经黑了, 马路两旁亮着昏黄的路灯。
“醒了?”季景临说。
余织织揉着眼, 慵懒地应了声:“嗯~”
“我送你回家。”
余织织摇头:“我想去粟格。”
“好。”
然后季景临临时变换了车道,一路向南直行。
余织织手肘抵着窗沿, 托着腮,半眯着惺忪的眸子掩耳盗铃似的看着正目视前方、认真开车的季景临。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
最开始,她确实是打着抱学霸大腿努力上分的心思接近季景临和许盼的, 许盼天性外向,余织织落落大方, 两人三两天熟稔地称兄道弟了, 而季景临清冷寡淡,起初余织织当他是高冷那一挂的, 喜欢和着许盼一起捉弄他拿他打趣,一段时间后, 发现他原来是外冷内热的大腹黑, 不开口便罢了,一开口准放大招,怼得她暴跳如雷又无计可施, 于是更愿意同许盼一唱一和地挑衅他了,在他的雷区来回蹦跶。
后来,她渐渐发现季景临和向项、许盼的不同, 向项头脑简单, 许盼是爱好“落井下石”的恶魔洛基, 只有季景临会发现她敏感的小心思,不露声色地给予她安慰, 于是她对他的使恶作剧时,总油然而生内疚和后悔。
想着想着,她似乎回忆起来了。
她喜欢季景临是从一颗糖开始的,一颗千纸鹤糖。
当时,他们正在学校紫藤花长廊尽头的凉亭里。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大簇大簇的紫藤花如瀑布挂下,花瓣似飞蝶随清风摇摆,淡雅的花香飘散在空气中。
许盼不日有围棋比赛,季景临正在给他当陪练,黑黑白白的棋子似繁星错杂有序地布满棋盘,余织织坐在石凳,看着如同天书一般的围棋,小脑袋东倒西歪的,昏昏欲睡。
“唉…”她叹息一声。
季景临拧着眉,双眸牢牢锁在棋盘,手中握着一枚白棋来回摩挲着,许盼却好整以暇,胸有成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