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盛溦溦点头,道:“我记得那晚宫里灯火通明,好不热闹,阿兰她们还想去凑热闹,被赶了回来。”
“皇上知我懂诗会画,让我在上巳节的时候,赋诗助兴,我赋诗之后,所有人都称手叫好,皇上也赞不绝口,要赏我一对玉如意,云妃便提议,说是我得了嘉奖,理应向皇上和皇后娘娘敬酒谢赏,我当时真的未疑有他,亲自斟了两杯酒,奉给皇上皇后,哪知……”
苏绥儿说到这里,竟然说不下去了。
盛溦溦见苏绥儿携绢试泪,便也猜到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是酒的问题?”
苏绥儿点头:“皇后当时未饮酒,倒是她身边的九皇子好奇,用舌头舔了一下酒,片刻便口吐白沫,云妃当即指责我下毒谋害皇后皇子,现场一片大乱……后来九皇子是被救了回来,我却被冠上了毒杀皇后皇子的罪名,废除妃位,贬入冷宫。”
盛溦溦闻言诧异小已:“没有任何调查,就这么定了你的罪?”
苏绥儿轻轻点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证人,还要怎么调查。”
“可是这件事儿,难道就没有人觉得可疑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下毒,分明是将自己的身家信命以及苏家荣辱全部置于不顾,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啊!”
“可当时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我,酒是我桌上的,杯子也是我桌上的,酒也是我倒的,就连皇上也不相信我……”
说到这里,苏绥儿紧抿着嘴唇,浑身都跟着颤抖,也许所有人不信她都没关系,但皇上不信她却是让她万念俱灰的重点。
“我信你。”
苏绥儿凄婉一笑:“还记得我们在闺阁之中的聊天吗?此生我并无他求,只愿嫁得一良人,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苏绥儿眼角落下泪来,缀了一口青梅酒:“自从入了后宫,我心知此生愿望落空,再不可能一双人了,但皇上待我极好,入宫后几乎将我宠上了天,曾连着宿于我宫内半个月,最后还是我劝皇上离开的,我只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要他的心里有我,我便足够了。”
“我一直以为他心里有我,直到发生了这件事,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我还活在自我编制的谎言里,甚至满心期待能与皇上白头偕老,怎知皇上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弃之如敝屣,他宁愿错杀一个,也不会让皇后有任何损伤。”
“绥儿姐姐……”
“不过早日看清了也好。”苏绥儿一抹眼泪,扬起脸来:“不必日日活在自我幻想之中了,幻境破灭,才是现实。”
盛溦溦:“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冤,这件事我一定会为你查清楚。”
“千万不要!这里虽然清冷,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但是我却过的自在舒心,至于皇上,我看清了他的人他的心,便也不再奢求什么了。”苏绥儿握住盛溦溦的手,宽心道:“我方才听你说,殿下要在宫后查案,既住进了宫里,想必短时间也不会离开,你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常来看看我就好,不必因我的事而烦心,我不愿看你因我而陷入危险。”
盛溦溦闻言,心里一怔,脱口而出:“我知姐姐担心我,但姐姐平白无故受冤屈,难道就不想查清楚是谁害的你?”
苏绥儿神色一晃,并不去看盛溦溦的目光,摇头道:“不知道又如何,知道又如何?”随之露出一个极其凄凉的笑容,声音也如瓷瓶落地瓦碎般绝望:“何必弄的太难看呢,就算知道一切,也未必会比现在过的更好,总归我这件事,苏家未受此牵连,我不必为此而内疚,这于我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姐姐真的心甘情愿在此度过一生?”
苏绥儿点头:“这里很好,日出而醒、日落而歇,免去不必要的烦恼,有什么不好呢!溦溦,这件事儿到此就结束了,你不必为我担心,与其在外自欺欺人的过一生,我情愿在冷宫度过一生,于我而言这已是最好的结局,再者,若是真查出什么,再牵连到爹娘,我会一辈子活在愧疚当中。”
盛溦溦轻轻一声叹:“我希望你过的开心,也尊重你的想法。”
苏绥儿从身旁的篮子里拿出一个洗净的桃子递给盛溦溦,那是她从冷宫里唯一的一棵桃树上摘的,道:“好了,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吃点东西,聊会儿天多好啊,这些不开心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嗯。”盛溦溦接过李子时,见苏绥儿手掌心划出的几道深深的裂痕,不由地心中一痛,却又只能佯装什么都没看到,既然苏绥儿不希望她去查,她只能遵从她的意愿。“好久没吃桃子了,还真想呢!”
“你敞开了吃,我这里多着呢,你瞧那棵桃树,这里又没旁人,我可以随便摘……”
第27章
和苏绥儿聊了好一会儿, 盛溦溦才起身告辞,想着该如何同娄宴解释自己这段时间的去处,刚出冷宫没多远, 就见到娄宴了。
他阴沉着脸站在草丛中,浑身的煞气似乎无形膨胀一般,生生将身边的人吓退。
“殿下?”
娄宴闻身转头,盛溦溦这才发现他的一双眸子漆黑如潭,浓浓的刹意从中迸发,掺着爆怒的气息,倾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