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够把她变得和他一样脏……
他一贯喜欢训诫自己,不要被任何虚妄迷惑。可是,偶尔放纵的滋味也很有趣,不是吗?
他甚至希望这种放纵能让他体会到灭顶的痛楚,这种极端的快乐让他冻住的心都在嗡嗡作响,像是有个钻子在不停地戳,不疼,反而钝钝发痒。
他又不自觉回忆起让她用琢牙划破手腕的快感,轻轻舔了舔唇瓣。
风雪更大了,饶是好奇如萧妙音也有些受不住,她默然将帘子放了下来,问身边的陆观寒,“陆师兄,这么大的雪,伽陵还有人住吗?”
被雪罗刹冰封之处,应当是寸草不生,人不应该都搬走了吗?
陆观寒靠在车壁上,摩挲着手里的断厄,神情严肃,闻言,回道:“伽陵是北地,地势本来就偏僻,长年寒冷,我小时候的记忆大多数都是大雪天,这里春夏本就短暂,那场……大雪肆虐后,不过是冬天更漫长了些,并不影响生活。”
“阿寒,伽陵又开始下雪了。”
这次,阿娘突然留下这么一段话,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一切需要小心为妙。
可看看少女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紫色春衫,他眸光放软了些,又忍不住关心道:“妙音,你备了冬日的衣裳吗?伽陵冷,多穿点,省得浪费灵力御体。”
萧妙音立刻点头,拍了拍自己的包袱,笑得眉眼弯弯,“备好了,是厚实的兔毛斗篷。”
她才不会让自己冻着呢。
说完,她又偏过头看着陆观泠,问他,“陆师妹有斗篷吗?没有的话,要不要我的给你。”
兔毛斗篷……
脑海中的记忆飞快闪回,陆观寒下意识脱口而出,“不用了,阿泠他体质特殊,不怕冷的。”
萧妙音顿时奇怪,小毒物的手一直冷冰冰的,哪里不怕冷?
不过,端详了一眼陆观寒的表情,她很识趣地没有再提这件事,只是捉住了陆观泠的手,笑着打趣道:“不过,我觉得陆师妹这个样子,穿兔毛斗篷起来一定很好看的。”
毛绒绒的,肯定像是雪精灵。
想到这,她心里还有点期待,就像是小时候给洋娃娃换装打扮那般。
萧妙音只是为了缓和气氛,觉得小毒物肯定懒得理她,谁知,陆观泠扫着她脸上的笑意,忽然道:“好啊。”
陆观寒一怔,小时候在伽陵时,阿泠便是兔毛斗篷的打扮。
他本来怕勾起他不好的记忆,可是阿泠却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般。
难道他都忘了?
陆观泠冷漠地听着陆观寒的心跳声,眼里讽刺的意味越来越重,兄长以为他在为自己好、事事都考虑周全吗?
虚伪得很。
他很清楚,萧师姐也是一样的,可是那又如何呢?难得可以让他觉得有趣。
他下意识攥紧了萧妙音的手,不动声色地与她十指相扣,像是缠住猎物的蛇,然而偏头,他又笑得柔软又诚恳,却显露出难以言喻的妖魅。
“多谢师姐替我考虑周全。”
萧妙音错愕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莫名感觉到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
陆师兄和小毒物之间的气氛好像更不对劲了。
她心里有些愧疚,便没有在意自己被小毒物攥住了手,只低低“嗯”了一声,“那我等会拿给你。”
下一刻,她又朝着陆观寒笑了起来,努力调节气氛,“陆师兄,到了伽陵,我们住哪里?”
陆观寒温声答了,“伽陵的戍城将军薛沉与我是旧识,之前我传了信给他,待到了,他会派人来接我们,这些日子,便住在他家里。”
萧妙音忍不住称赞起来,“陆师兄真是事事考虑周全。”
这一路上,陆观寒就像是一个大哥哥一样,从坐船到雇马车再到住宿都是他一手包办,除了写信给师父秉告他们这一路上的经历是她做的,她和小毒物几乎都是坐享其成。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况且少女的夸赞真诚,看着人的时候,眼里带着星子般的亮,弄得人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怜爱。
陆观寒忽然很想去摸一摸她的脑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事一桩罢了。”
陆观泠静静看着,忽然捏了一把萧妙音的手,萧妙音被他捏的有点痒,背脊跟着一颤,立刻问他,“又怎么了?”
他颤了颤睫毛,若无其事,“手冷。”
她用两只手将他的手拢住了,细细摩挲、揉搓,“那这样还冷吗?”
他唇角微微翘起,“暖和了些。”
陆观寒看着他们,好半天没再说话。
漆黑的夜、苍茫的白雪之间忽然传来星星点点的红光,车夫抬眼看到,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城池如同巨兽般蛰伏。
城墙之上,灯火连绵,车夫鞭子一扬,骏马跟着长长嘶鸣了一声,停在了两扇朱红的大门前。
车夫声音恭敬,“公子,到了。”
陆观寒掀开了帘子,城墙上一名穿着铠甲的青年看到停下的马车,脸上顿时又惊又喜,大手一扬,朝身后道:“开城门!”
城门大开,薛沉穿着铠甲从城楼之上下来,厚重的铠甲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利落得如一阵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