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注定要失去,既然注定她永远不能够属于我,那让她死在我手上,不就等于将她留住了吗?”
他自暴自弃一般抚摸着自己耳边的猫眼石耳环,心里诡异地平静下来。
他用谈论天气般的语气说道:“可我已经有了一对耳环了,不需要另外一对,你们说,萧师姐的眼睛这么漂亮,琥珀浇凝后,再用绿松石镶嵌,制成璎珞项圈,贴在我心口,怎么样?”
饿鬼们感觉到他情绪里并没有兴奋,而是一种极端又无法言明的恨意,吓得不敢吱声,连忙躲进了饿鬼道中,消失不见。
陆观寒离开后,萧妙音心里都是茫然,只觉得越发云里雾里,可是腹部又疼又难受,再加上昨晚几乎一夜未睡,她脑子昏昏沉沉的,思维都变得迟钝了不少。
她只好打算先养足精神再说。
心里不免抱怨,既然系统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干脆给她金手指,弄得她非常不方便。
她推开房门,风雪中又一阵传来奇怪的打更声,她心里越发奇怪,现在又不是晚上,需要提醒人注意烛火,怎么大白天还打更呢?
可顿时感觉更困了,眼皮沉得仿佛在打架。
困来如山倒,萧妙音毕竟只是一具肉.体.凡胎,实在顶不住,随便脱下鞋子和外衣,卧在床榻上,很快睡了过去。
一只雪白的手轻轻掀开帘子,陆观泠的眼神在少女起伏的曲线上流连,却没有半分情.欲也没有半分恨意,就好像只是在欣赏一件上好的青花瓷瓶。
从纤细的脖颈一直到雪白的脚踝,他一览无余,他的眼神在她脚踝处的红痣上流连,又想起那晚他荒唐的绮思。
如今他只觉得可笑。
他就像是躲在水沟里的阴暗老鼠,鬼鬼祟祟地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心里莫名恨极了,却不知道该恨谁。
阴暗的情绪在冰冻的心湖里横冲直撞,好像要冲破这具身躯。
他坐在床沿,冰冷的手轻轻搭在少女脆弱的脖颈处,眼里如同永夜般漆黑。
他一厢情愿将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实际上,他比谁都清楚,她与他并非一路人,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就像是光与暗不可共存般,她永远不可能属于他。
他只是恨不能彻底拥有她罢了。
可是看着她细细如同羊脂玉般的脖颈,他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生出遗憾来。
就像眼睁睁地看着一朵花凋零、看春天消失、太阳坠落那般,无法挽留。
就在他想要收紧手指,让她一无所知地死在自己手上的时候,一滴泪水忽然坠落到他指腹处,烫得他心里跟着一颤。
少女忽然翻身,别过脸来,双目紧闭,泪珠滚落,梦呓般喃喃,“你不要我了吗?”
她的唇瓣毫无知觉地落在他手背,好像在亲吻他,明明温柔,却像是在他心口凿了一刀。
他感受着她唇上的温柔,烫得他骨骼都好像要灰飞烟灭。
陆观泠怔怔地看着她。
她在梦里的时候心跳却这么难过,和那个眼睛里永远明亮生动的“萧师姐”判若两人。
不知为何,刚才明明恨她入骨,到了此时此刻,他竟然下不了手。
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他。
——他凭什么恨呢?她本来就不是他的。
他突如其来地感受这这么一场汹涌澎湃的灭顶之灾,可除了痛苦与煎熬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暂时将杀了她的心思埋藏起来。
对了,她还欠他两件事,他不能让她那么容易就死去。
就在他抽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少女却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似是挽留般啜泣,“别离开我,赪玉……”
第59章 鸽子
赪玉?
听到这个名字, 陆观泠唇角讽刺地勾了起来,真是博爱啊,萧师姐, 梦里都在为别人伤心, 还是个这般令他讨厌的名字。
他也许是嫉妒了,总之心里很不舒服, 一心只想把手抽回来。
可是, 她却攥得更紧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放开, 她的手永远带着他贪恋的温度。
卑劣的怪物总是奢望着自己能够拥有一枚永远只照耀自己的太阳——原来他也渴望着。
陆观泠眼神越发冷,既然不是独独来温暖他,那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自己身边?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意她, 他只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痛苦是真的痛苦,而并非扭曲的快乐。
他凝视着少女脸上的泪珠, 下意识用指腹替她拭去, 可她的眼泪好像流不尽,每一滴都烫骨。
她难过不已, 他却毫无办法。
陆观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带着几分生硬的安慰,“别哭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
少女蹙着的眉竟然慢慢舒展开来, 低声喃喃, “真的吗?”
她在一场梦中与他对话, 毫无防备,却不知道他差一点就要亲手杀了她。
“嗯。”他喉间微涩。
可看见她唇边淡淡的笑, 他好像受到什么指引,刚才还想在她喉咙间收紧的指尖, 此刻温柔地拨开她鬓发,又流连忘返般轻轻点在她唇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