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真是太喜欢看这纯洁染上肮脏。唔,可惜啊,若是在月奴九岁那年,孤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就好了。”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稚嫩的少女怀抱琵琶的模样。
永康十年,天降大雪。
花萼相辉楼群臣饮宴达旦,元楚幽四周美婢如云,身姿摇曳,为他布菜捧酒,桌上象牙为著、白玉做碗,侍女金盘鲙鲤鱼。
室内置有炭火,美婢们身上衣衫轻薄,莹润肌肤若隐若现。
宴会中间,美人歌舞助兴,衣香鬓影、环绕其间。堂下大臣有的看的眼睛发直、有的喝得醉醺醺的,更多是觉得荒谬,一言不发。
左仆射孙甫义性格更是诤直,全程脸色铁青,像是随时要拍案而起、拂袖而去,最后只能无奈摇头:“荒谬!荒谬!简直乌烟瘴气!”
元楚幽醉卧在玉妃娘娘膝盖上,双眼迷离:“玉妃,你说,孤明明坐拥这无限荣华富贵,明明手握滔天权势,为何孤总是不觉得满足呢?”
玉妃黑纱罩面,只露出一张花朵般娇艳的唇,勾出一个妩媚的笑意:“陛下又觉得无聊了?”
“是啊,太过无趣。”元楚幽的语气百无聊赖。
玉妃笑吟吟道:“陛下亲自塑造的那尊肉.身天女,难道不觉得好玩么?”
元楚幽眼睛睨着那些舞蹈的美人,意兴阑珊:“若是没有一双灵动的眼睛,那也只是死物罢了。”
“那陛下觉得哪种的眼睛才配得上呢?”
元楚幽“唔”了一声:“像是琥珀那般,望着人的时候,像是望着,又像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只有这样,才值得别人伏拜在她脚下,祈求着她的垂怜,哪怕那人十恶不赦。”
说到这,元楚幽的眼神逐渐兴奋,染上一丝红,他忽然道:“玉妃,你看最中间那个美人,眼睛是淡淡的栗色,可惜呀,还是差一点。”
他跌跌撞撞地起身,拖拽着旁边的宝剑,赤着脚一步步朝着堂下而去,一猩红的双眼充满了戾气。
宝剑划过台阶,声如震雷。
孙甫义最先察觉不对劲,厉喝:“陛下,您醉了!”
看见陛下朝着自己而来,那群美人顿时乱了舞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就在元楚幽举起宝剑,想要斩落美人头颅时,一道柔和如水波的琵琶声遥遥传来,像是月亮坠入湖泊,接着如珍珠错落入盘。
如听仙乐耳暂明。
元楚幽停止了杀戮,问到:“是谁在弹琵琶?”
赵春山立刻催了一名太监去寻找声音来源,那太监跌跌撞撞、手脚发软地出了花萼相辉楼,半晌,禀告:“回……回陛下,是嘉毓公主。”
元楚幽又问:“嘉毓公主是谁?”
玉妃娘娘款款而来,步履摇曳生花,她娇媚道:“陛下,您怎么忘记了?嘉毓公主可是陈婕妤所出,如今已经九岁了,当年她的封号,还是陈婕妤求来的。”
“陈婕妤?”元楚幽努力搜索着脑中的记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陈婕妤,孤当然记得,她肤如凝脂,也算是个能够入眼的美人。”
尤其是,那双.乳更是白皙如同酥酪。
所以,她也作为了肉、身天女的一部分。
他忽然来了兴趣:“那便宣嘉毓公主入殿来,孤许久没见她了。”
不知道,她容貌如何呢?
很快,一个稚嫩的少女抱着琵琶慢慢入殿来,她衣着单薄,一双赤足莹润可爱,可惜上面布满了冻疮,就像烘烤过度的白釉胎,红一块、白一块,蜷缩在裙摆下。
元楚幽有些可惜,这副皮相本该如陈婕妤般莹润生光。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么。
果然,远远瞧着,那少女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量纤瘦,然而过于瘦了,就像是一只孱弱不堪的鸽子。
元望舒很快上前来,将琵琶放下,声音细弱,病恹恹的伏在地上:“儿臣拜见父皇,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
元楚幽看着她枯草般的头发,有种期待落空的不适,一种强烈的杀意凝聚在心头,他不动声色地按捺住了:“方才是你弹的曲子吗?”
“是。”
“曲子叫什么名字?”
元望舒答:“迦陵频伽。”
“哈哈哈。”元楚幽忽然笑了起来,眼中猩红一闪而逝,“简直狂妄,迦陵频伽传说中是天国之乐,你这首曲子竟然敢叫迦陵频伽,唔,告诉孤,这曲子是谁作的?”
周围的人听到这种令人胆寒的语气,不由得替嘉毓公主捏了一把汗。
元望舒背上顿时不寒而栗,却还是答了:“是儿臣作的。”
她知道,宫中人人背地里议论父皇性情暴戾,她流落冷宫反而能够逃过一劫,如今偏来送死。
可她还是想赌一把,博得父皇的宠爱,这样才能脱离冷宫。
因为,赪玉不止一次说过“饿”了,她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只是想着,他是男孩子,胃口肯定比自己大。
他们在冷宫吃不饱、穿不暖,她需要恩宠,需要钱,需要食物。
所以,她才会来到这里。
听到她的答案,元楚幽似乎很意外,“再弹奏一遍给孤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