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着她冰冷的手,“阿娘,那阿泠呢?”
雪罗刹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着道:“他啊,他只是阿娘为了救你养的一只小动物罢了,只有他的心头血,才能让你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说到这,她忽然紧紧抱住了他。
那是一个有些窒息的拥抱,陆观寒觉得自己好像沉在深海里,不能呼吸。
他闷得忍不住挣扎起来,脖颈处却感受到一片湿意,他顿时不可置信,却看到阿娘在哭。
眼泪晕湿黑纱,滑入他脖颈处,冷得彻骨。
她说,“我恨他,一切都是他的错。”
恨谁?
年幼的他不懂,如今却隐约明白,阿娘恨阿泠,她想毁了他。
陆观寒忽然一把推开了她,眉眼冷冽,“我不会再要阿泠用心头血救我。”
雪罗刹冷冷望着他。
他握着断厄,垂着眼睫,“阿娘,我不能原谅你做的一切,可你是我的阿娘,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责备你,但是,你若是再伤害阿泠……”
说到这,他忽然抬起了眼睫,笑容苦涩,“我会自我了断。”
雪罗刹讽刺地笑了起来,声音宛如诅咒,“阿寒,你不会,因为你是阿娘的骨肉,阿娘最了解你,你身上带着阿娘的本性,最是自私,你尝过心口冻起来的痛楚,你绝对不会想要再经历第二遍。”
说完,她指着他身后苍茫的群山,“与其来质问阿娘,为什么不看看阿泠现在在做什么,你其实很清楚,你心怀愧疚,便一直在纵容一条毒蛇,他的心早就坏掉了。”
陆观寒下意识循着她的指尖望了过去,却看到,远处的村落,一道妖气冲天而起,他瞳孔微缩,这是,杜家……
是,阿泠做的?
他再也顾不上雪罗刹,转身朝着村子里而去,雪罗刹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发出一声哂笑,自言自语般道:“阿寒其实一点都像我,他实在是,过于单纯了。”
比起来,他更像那个人。
他看着她,手指局促地交缠,明亮的眼睛无知无畏,“我知道你是天人,可我就是喜欢你,你有别的名字吗?雪罗刹听起来太冷了?”
遥远的记忆浮了起来,她眼里又恢复淡漠。
“蛇,蛇妖,她果然是蛇妖!”看着双腿化作蛇尾的杜清荻,仆人们惊恐不已。
“一定是她吃了阿六!”
“还有隔壁村的猎户,一定也是她吃的。”
“她可是蛇妖,若是发起狂来,一定很危险,王总管,我们真的可以对付她吗?
为首的管家面容冷酷,“继续泼酒,夫人说过了,蛇妖畏惧雄黄,只要把她弄晕,就能擒住她了。”
“是。”
一坛又一坛的雄黄酒泼在身上,杜清荻很不受控制地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她蛇尾扬起一片尘土,却没有对伤害她的仆人下手,只是一味辩驳道:“我不是,我没有害人。”
不可以杀人,哥哥就在房里。
陆观泠望着她的模样,轻轻摩挲着指尖,心里冷淡地想着,可是,她的哥哥陷入昏迷中,并不知情。
那只狐魅做的很好,他感觉到了杜思筠身上越来越深的执念——不想死去。
这只蛇妖很快就会答应他的一切条件。
想到这,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下,痒意蛛丝般缠绕着他,他忍不住悄然看着萧妙音,想象着她同他一起坠落的样子。
衣袖飘摇,像是一株脆弱的水仙花,在他怀里死去。
他心里生出奇怪的渴望。
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萧妙音忽然偏头望了过来,静静的一眼,连那种生动的厌恶都不见了,又飞快移开视线。
萧妙音心里觉得很荒谬,她知道,眼前的一切大概又是小毒物做的,这些天,他假装同她玩着似是而非的游戏,让她觉得同他亲近了些,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打动他。
实际上,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冷淡阴险的毒物。她这些天哄着他,大概在他眼里和一个取乐的傻子没什么区别。
可眼前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来到杜清荻面前,指尖的符咒飞快弹射而出,像是引燃的火星子,那欲泼下的酒瞬间化作烈焰,逼退了泼酒的奴仆。
火焰化作盘旋的鸟,绕着他们旋转,发出清脆的清啼声,又很快消失。
杜清荻喃喃,“妙音姑娘……”
“啊!”那群人吓得将酒坛子摔在了地上,求助似的望着管家,“王总管,你看,这又来了一个妖女!”
管家见多识广,看到少女的符咒,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恭敬,“姑娘,你应该是捉妖师吧,为何要护着这作恶的蛇妖?”
少女脸色苍白,眼睛却亮煞煞的,“谁说她是作恶的蛇妖?”她盯着锦衣公子看,语气不善,“依我看,你们公子倒更像是妖魔。”
她没有忘记他一直望着小毒物的眼神。
管家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姑娘,你护着蛇妖也就罢了,还说我们少爷是妖怪,用心险恶,实在枉为捉妖师。”
说罢,他朝着身后的仆人道:“起来,继续泼酒!”
那群仆人无法,只能战战兢兢起身,萧妙音挡在面前,指尖符咒不停飞出,想要逼退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