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乱成一团线，下意识垂眼看着她，目光流连时，下意识划过她的心口，他又回忆起那种柔软的触感。
像是有只小小的鸽子在啄他手心。
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冒出别样的恶念来，忽然一把捉住了萧妙音的手，有样学样地在自己僵冷的心口轻轻按了按。
他只是想回馈她的冒犯，可是，被少女触碰到后，他心口莫名一颤，瞬间又丢盔弃甲，像是被烫到的猫，下意识远离火源那般松开了她的手。
少女的手心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温度贴近自己冻住的心，那种温暖，仿佛可以让坚冰融化。
久居黑暗的他本能畏惧这种温度，可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模样，他的心随即又被一种阴暗又诡秘的颤栗占据。
——她对他的冒犯一无所知。
陆观泠轻轻握住她的手臂，压在自己怀里，随即又复杂地将目光收回，心无旁骛地朝着前方走去。
少年心如同秋池，时而平静无波，时而又在潇潇风雨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行到半路，忽然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夏天的池塘里下了一场急雨，接着风声袭来，夹杂着浓郁又腥臭味道。
只有吃过生人的妖物才会吹出这么浓的妖风。
陆观泠立刻回头，看到垂涎三尺的巨蟒贪婪地盯着他怀里的少女，像是饿狼看到肥肉那般，眼神直勾勾的。
是阿娘养的那条蛇。
迦若灵智未开化，并不认识陆观泠，不知道他和雪罗刹的渊源。
然而闻到少年身上没有半点灵气，而他怀里的少女纯洁无瑕，是最美味的灵体，顿时不管不顾地张开大口朝着他袭来。
少年抱着怀里的少女不闪不避。
忽然迦若感觉自己顿时动弹不了，下意识惶恐低头，竟然慢慢陷入了泥沼之中，它嘶嘶吐着信子，又忽然对上少年漆黑不似生人的瞳，那种眼神竟然让它这么一个冷血动物都觉得恐惧。
陆观泠看着他，眼里阴暗，又蓦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清冷，然而语调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我只是不喜欢杀人，所以你就觉得我很好欺负，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动我的人吗？”
那些无法解释的情绪借着报复的心思得以宣泄，迦若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正好触到了陆观泠的逆鳞。
少年难得放任恶意在心口流窜。
“嘶嘶——”迦若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起来，可身体却被饿鬼们紧紧束缚住了，那本来初生婴孩大小的饿鬼吞吃了不少情绪，竟然长到了如同五六岁的稚子。
少年一步一步朝他而来，雪白的发流泻下来，皎然仿佛不可亵渎，笑容从未有过的漂亮生动，却异常妖魅，“不过，正好让你试试我饿鬼道的威力，也挺好玩的，不是么？”
他看着它，语调忽然变得温柔，“不过，你是我阿娘的宠物，我不会杀你的，你放心，只是下地狱而已。”
随着陆观泠轻轻打了个响指，饿鬼们顿时咯咯怪笑起来，泥沼咕噜咕噜翻滚起来，竟然很快就将迦若拖进了泥沼。
第42章 魂梦惊
大黄载着宴离和程逐双穿行在山崖底下, 风声呼啸过耳，宴离看着脸色苍白的将军，毛绒绒的手掌下意识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可看到自己手上的利爪又忍不住怯怯收回了。
将军现在这具身体很脆弱, 她不能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大黄似乎也感觉到了背上的将军一直昏迷, 一边狂奔，一边不停发出呜咽声, 与风声一起吹动时, 像是夜啼的婴孩发出的声响。
宴离拍了拍它的脑袋, 安慰道：“大黄，别哭，将军不会有事的。”
日色从薄薄的云层中透了过来, 给狐脸少女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色泽，山崖过后, 便是藏在幽泉后的洞穴, 山间鸟雀受到惊吓，纷纷散开。
大黄借着乱石一跃而上, 进入幽深的洞穴。
宴离将程逐双安置在石床之上，痴痴地看着她的脸。大黄将巨大的前爪搭在石床，硕大的脑袋眷恋地蹭着程逐双的脸。
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大黄疑惑地转过脸, 却看到宴离划破了自己手腕, 将鲜血贴近程逐双的唇, 让她吮吸着自己的血。
大黄急切地呜呜叫唤, 爪子做出扑腾猎物的动作来。
宴离明白它的意思，笑了起来, “你是说你可以捉飞禽走兽，用它们的鲜血来喂将军吗？”
大黄点头。
宴离凝视着程逐双, 兽瞳中流露出一丝痴意，“将军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要让她变作茹毛饮血和野兽无疑的模样，那样实在太残忍了，怎么可以？况且，那些飞禽走兽都是凡物，它们的血哪里有我的好？”
程逐双本能地吮吸着宴离的鲜血，苍白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
宴离看喂得差不多，又飞快将手收了回去，默默将伤口藏好。
她想，伤口不能让将军看到，不然她会难过的。
她喜欢极了将军，心里酸涩又怜惜。
不一会儿，程逐双慢慢睁开了眼睛，怔怔望着漆黑的洞穴顶，又立刻坐了起来，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