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找她。
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柔软的手臂紧紧抱住了。
她垂眼一看,红裙少女埋在她怀里,仰着一张泪眼,声音好似喜极而泣,“将军,难道你忘了你曾救过的小狐狸了吗?”
借着暗淡的光,程逐双端详着她的脸,好半晌,才终于慢慢出声,声音沙哑,“在,月牙城?”
宴离漂亮的狐狸眼睛微弯,又想起二十年前,她吹着苍凉的曲子,它固执跟在她身后的模样。
宴离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是,我便是将军在月牙城救下的小狐狸,被将军救下后,我一直都在努力修炼,我现在是一只狐魅,我等了将军好久了。”
她忍不住将头枕在她怀里,眷恋又依赖,“我还记得,将军救下我以后,夸我可爱,我便一直以这副模样修炼,太好了,原来将军真的没有忘了我。”
说到后面,她既难过又委屈。
程逐双静静地任由宴离抱着自己,心口滚烫的热度让她整个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她目光怔怔的。
二十年……
宴离也察觉到她的茫然,静静地偎着她,不管怎样,她没有推开她就很值得高兴了。
待垂眼看到大黄失落地趴在地上,她又对程逐双道:“将军,你还记得它吗?”
程逐双慢慢垂下头颅,看到大黄期盼地望着自己,她手伸了出去,慢慢又轻轻唤它,“大,黄。”
大黄激动得连忙用大脑袋蹭她的掌心。
收回手后,程逐双又轻轻摸了摸宴离的头,又问她,“你叫什么?”
宴离痴痴与她对视,“我叫宴离。”
“宴离。”程逐双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有种膨胀的酸涩,她又问:“你能告诉我,如今为什么变成了建业年吗?不是应该是太平年吗?”
宴离一顿,眼里变得恨恨,“太平年早就结束了,害死您的那个皇帝,元赪玉他早就死了。”
元赪玉,死了?
程逐双像是还没理解她的意思,“死了?他为什么会死?”
看到程逐双的表情,宴离黯然垂下了眼睛。
为什么元赪玉死了,将军为什么好像没有半点开心,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下意识道:“他害死了你,本就罪有应得,可能是因为他作恶多端,被恶鬼缠身,解脱不得吧,听说,他最后自焚于停烛楼,尸骨无存。”
自焚?
程逐双愕然。
宴离忽然冷笑起来,“不过,幸好他早就死了,不然我会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谁知,程逐双却像是僵住了,眼神不动,腹部却感到一阵灼烧的痉挛,接着临死前的鸩酒突然发作,一口毒血猝不及防地吐了出来,喷在地面,仿佛开了一地的梅花。
宴离吓了一跳,连忙拍着她的背,“将军!”
大黄急切呜咽。
程逐双唇角挂着血,目光涣散,低声喃喃,“他死了?望舒怎么办?大越又怎么办?”
宴离连忙道:“如今大越虽然不是太平年,却胜似太平年,那个暴君死了,反而是社稷之福。”
她知道,将军一生都在心系大越,而元赪玉可是个臭名昭著的暴君,分明死不足惜。
谁知,程逐双却突然惨淡地笑了起来,“原来,他重生了,怪不得,他看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连他怎么逼死望舒都忘了。
萧妙音的意识在一片黑暗中浮沉,不辨出路,忽然听到一道缥缈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副本,获得隐藏线索,现为宿主呈现影像。”
线索?影像?
萧妙音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什么线索?”
可惜这个奇怪的系统顿时又不吭声了,接着萧妙音面前慢慢变得明亮,她也不多废话,认真看下去。
既然是线索,肯定是有用的。
翠帷摇摇,烛火摇曳,珠帘忽然被一只手如玉的手搴了起来,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萧妙音连忙看向来人,却忽然一怔。
小毒物?
少年身着玄衣,衣摆上纹着龙,贵气十足。
他极为年轻,十八九岁模样,眉眼冷淡却艳如墨,那张脸,浓淡相宜,匀称天然,一头乌黑的发被玉冠束着,显得矜贵又禁欲。
不对,这个人是男的,不是小毒物,况且,发色也不一样。
萧妙音瞬间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继续看下去。
少年像是一只悄无声息的猫儿,慢慢朝着铺设着厚厚绒毯的房内而去。
灯火荧煌如星,明明灭灭,里面翠帷轻纱笼罩,被风吹得不停浮动,一注沉水香从博山炉中袅袅吹起,如同幻境。
屋里忽然传来少女的声音,“赪玉?”
萧妙音一怔,难道是,元赪玉?
元赪玉掀开帷幕,看着端坐在桌前头也不抬抄着经的少女,没有丝毫被抓包的窘迫,反而自顾自坐到了她身边。
元赪玉一把夺过少女手中的笔,眼神扫过案上。
少女恰好抄录到,“一切有为法,如电亦如露。”
元赪玉眸中带着少年人的笑意,然而这种笑意却丝毫不温暖,透着一种阴郁的森冷,显得刚才的艳色都暗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