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你又在抄这些无聊的佛经了。”
元望舒抬眼看他,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目光沉静,却像是疲惫不堪,“赪玉,你既然不喜欢,那我就不抄了。”
萧妙音看向了她,有些瞠目结舌,他们两个,好像啊,可气质完全不一样。
一个冷艳,一个温丽。
细细看来,两个人的眼睛不同,嘉毓公主的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轮廓略圆,冷淡却不疏离,而元赪玉的眼睛是纯粹的黑,仿佛永夜,眼尾上挑,有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龙凤胎吗?
不知为何,萧妙音心里像是灌进了冷风,凉飕飕的。她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在窥探一桩有关于皇家的秘辛。
最让她不寒而栗的是,这位嘉毓公主按理来说,是女孩子,正和小毒物长得一模一样,实际上一眼就能够给人看出不同来。
而小毒物的感觉,更像是这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元赪玉。
难道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下一刻,元赪玉忽然笑了起来,偏过脸来,望着元望舒,语气宛如在撒娇,“别这样?可你知道的,我已经疯了。”
说着,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慢慢朝她靠近,元望舒却闭上了眼睛,仿佛心无旁骛,长睫丝毫不颤动。
他动作一顿,眼尾竟然慢慢发红,像是要哭了。
他可怜兮兮道:“望舒,你救救我好吗?”
萧妙音胆战心惊,越来越觉得,元赪玉和小毒物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元望舒指尖颤抖,却没吭声,忽然感觉到脚腕被冰冷的手握住了,像有条蛇在缠绕着她的脚踝,还沿着腿部一直向上蜿蜒,想把她吞吃入腹。
她眼睫颤动,忍不住瑟缩,少年忽然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
她连忙要把手腕收回来,语气慌乱,“赪玉!”
元赪玉忽然张开了唇,叼住了她的手指,从善如流地咬出一圈痕迹,血珠又被他一一舔去。
奇异的痒意裹着指尖,有种引人堕落的快乐。
元望舒不停颤抖起来。
少年盯着她,眼尾颤颤,像是漂亮而鬼魅,然而他的声调却欢快而上扬,透着不正常的愉快。
“望舒,或许小时候你就不该管一个怪物,毕竟,这个怪物是靠着吮吸自己胞姐的血存活的,而且,现在怪物还有更加阴暗的想法,想要一次又一次向你索取呢。”
胞姐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剜骨割肠般的自虐快感。
他松开她的手指,唇瓣贴在她耳垂处,好像在同她耳鬓厮磨,他淡淡说着,“望舒,怪物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不是吗?”
元望舒忽然感觉到一阵灭顶的煎熬,她眼睫上挂着泪珠,弓起了背脊,“赪玉,你真的疯了。”
“嗯。”他丝毫没有反驳,慢慢剥开她的一丝不苟的伪装,祈求道,“所以,望舒,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他的手握住她的心脏的位置,像是握住了一只怯弱的鸽子。
萧妙音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那两个字怎么都不敢吐出来。
怎么会这样?
萧妙音不敢再看下去,只好闭上了眼睛。
忽然听到叮当一声。
少女头上的珠钗坠落,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拂动着缥缈的纱帘。
元望舒浓密的头发铺在了厚厚的地毯上,像是春天里在风中散开的柳条,柔媚到了极致。
白皙的锁骨上黏上小蛇般的发丝,水波般起伏。
烛火照在少女白皙的脚背上,莹润的脚趾微微翘起。
接着细细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少年亲吻着少女藤蔓般的手腕,唇角溢出声音,眼泪也不停坠落到她的手背,模样瞧着真是脆弱极了。
可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攻城掠地的暴君,动作杀伐果断,他一边哭,一边痴缠地叫她,“阿姐,你知道的,我早就罪无可赦。”
元望舒咬着唇,睫毛缠结着,如同水中藻荇,湿漉漉一片。
她绝望地想着。
他从来不爱哭,好像天生没有眼泪,偏偏在这个时候喜欢在她面前哭。
他从来都叫她望舒,偏偏这时候,他又来叫她阿姐。
第43章 嘉毓公主
这种声音很难让她不联想到那一日, 小毒物哭泣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啜泣的声音才渐渐弱了下来。
萧妙音这才敢睁开眼睛。
望舒仰躺在厚厚的绒毯上, 眼中的光景仿佛云蒸霞蔚的天色。
她身上的繁复的裙摆层层叠叠铺开, 浅紫色的薄罗裙,边缘绣着蜀葵, 被烛火镀上一层赭色, 鲜艳得好像将世间颜色都夺尽了。
少年身上一丝不苟, 宽大的玄色衣摆摊开,上面抵着一只玉琢般的足,而足上松松挂着镶着一只翡翠镶金的脚钏。
元赪玉手上拿着一只朱砂笔, 在很认真地给她淡粉色的指甲盖上描画勾勒,小羊毫上一截短短的红缨穗子不经意扫过脚踝, 少女便会下意识瑟缩。
朱砂落在脚踝处, 像是一枚胭脂小痣。
少年的眼尾还透着一抹艳色,垂敛眉目时, 那艳色便显得格外温柔,他指腹蹭去那枚朱砂,仿佛爱不释手。
像是在谈论一件平常的事,他忽然开口, “望舒, 今□□上又有大臣要我纳妃子, 好像是左仆射的女儿, 叫什么孙静之,听说她聪敏灵训, 训彰礼则,兼花容月貌, 有国母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