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之中，更是鬼狐横生、妖魅横行，有亡国的征兆，传闻，也是因为肃宗皇帝的荒唐，还害得嘉毓公主被鬼魅缠身，差点香消玉殒。多亏被程将军救了过来，凭借那次救公主的功劳，程将军又为自己求了个执金吾的官职，后面更是一步一步走到了将军的位置……”
萧妙音忍不住道：“像肃宗这般荒唐昏庸的皇帝，那位天人也愿意下凡成为他的妃子，未免有些……”
除非她有眼无珠，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整件事都是假的。
可说到这，萧妙音忽然一顿，像是才明白过什么来。
那位天人，莫非就是雪罗刹？
她最是阴晴不定，做出这等奇怪的事却一点都不奇怪。
她又一瞬间反应过来，陆师兄恐怕也这么怀疑，所以之前才会听杜思筠将谎话编造下去。
那么，自然而然，狡猾的小毒物肯定也知道了。
萧妙音心思百转千回时，身后的帘子忽然被掀起，少女声音脆生生的，“哥哥，妙音姑娘，陆大哥，你们也聊了这么久了，吃点东西吧。”
杜清荻端了盘洗得干干净净野果进来，脸上挂着笑意，眼神扫过屋里的人，却故意忽视了陆观泠。
说完，她又伸手将最大最甜的野果子递到了萧妙音。
萧妙音接过咬了一口，道谢，“谢谢小荻姑娘。”
之后，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陆观泠的表情，看他眼中毫无波澜，垂着眼睫，无人问津的模样，她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拿起一枚果子，递给他，“陆师妹，这个很甜，你尝尝。”
陆观泠抬起眼，却盯着她咬过的果子，鲜红的果肉上面露出一圈新鲜的牙印，好像标志着“属于”，宣示主权。
他心里莫名升起了奇怪的、无法描述的渴望。
可他心里不屑，便没有将这份渴望没有表现出来。
就在他想接过她手中的果子的时候，门外声音嘈杂，似乎有人破门而入。
这番动静惹得萧妙音连忙放下了手上的果子，抬脚跟着陆观寒一起出门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却看到，院里围了一群拿着铁锹、气势汹汹的村民，都是青壮年。
领头的人慷慨激昂，“兄弟们，昨夜里，王员外家失火了，一家上下，七十几口人无人生还！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法，肯定是蛇妖作祟，大家跟我来，一起将蛇妖杀了，免得她继续为祸乡里！”
众人随即符合：“杀了蛇妖！”
第45章 冻野果和小花蛇
所有人都被外面的动静吸引, 屋里瞬间只剩下陆观泠一个人。
萧妙音不在，于是，陆观泠就肆无忌惮地垂眼看着她留在桌面上的野果子看, 错落的齿痕合成一个圆圆的轮廓。
青色的果皮包裹着鲜红的果肉, 像是被生生掐出来的淤血。
几滴汁水坠落下来，变作不经意洒落的鹤顶红, 艳丽无比, 却是蚀骨穿肠的毒药。
他总是忍不住将这种美与一些阴暗、幽微、暴力、腐烂的东西联系起来——像是开在水波里, 亭亭净植的莲花，根系却扎根在淤泥里，最脏的地方养出最干净的东西。
心血来潮般, 他指尖生冰，将被少女咬过的野果冻了起来。
他站在阴霾处, 就着菱格窗中流泻的日光, 将她咬过的果子放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像是一个把玩着万花筒的好奇稚童, 出于好奇，将玻璃镜对着刺眼的太阳。
镜片中折射出波光诡谲的世界。
鲜红的野果，像被剖开一半的宝石，淌了一半的汁水被晶莹剔透的冰棱封存起来, 瞬间凝结成了喉头血、珊瑚玉、骨中花。
细致的纹理如同葳蕤枝叶在冰棱中蔓延开, 漂亮到极致。
可这种漂亮, 就像是他凝结的猫眼石一样, 标志着“属于”。他的心奇怪地雀跃起来，唇角冒出一个甜蜜的笑。
她毫不知情, 他便可以尽情冒犯她。
可他对自己的情绪总是能够迅速切换，不一会儿, 他终于停止那些阴暗诡谲的想象，将那枚冻野果藏在自己衣袖中。
做完这一切，他下意识温柔地摩挲了一下衣袖边缘的萱草花纹，才若无其事地出门去，来到了萧妙音身边。
陆观寒立在最前面，朝着那些青壮年拱手，“这位兄台，杜姑娘昨晚一直和我妹妹在一起，我和我妹妹可以作证，她根本没有放火杀人。而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认定一切是杜姑娘所为？”
那人黑着一张脸，望着杜清荻，咬牙切齿，粗声粗气，“凭什么？就凭她是妖怪，妖怪的心最是狠毒，一口气焚烧了王家七十几口人，这等断子绝孙的恶事，谁做了都要遭报应，只有妖怪才不怕什么报应。”
大越重佛，即便是不识字的乡野村民也常聚在村头听着云游的僧人讲经传道，佛经中常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故事。
故事里，那些恶人最后都下了地狱，生前施加给别人的苦楚最后原原本本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惩恶扬善的故事最脍炙人口，传播程度最高，所以，不少人都坚信着地狱的存在。
萧妙音看着村民们义愤填膺的表情，心里十分怀疑是雪罗刹做的，唯有她这么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