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断子绝孙,这话实在有些重。
尤其,雪罗刹可是陆师兄和小毒物真正的母亲,这话虽然咒雪罗刹,却好像惩罚到他们身上去了。
她忍不住去看陆观寒的表情,看见他脸色微微发白,长袖下的手似乎在颤抖,她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同情。
陆师兄明明是个好人,而他的阿娘却是那么一个诡异又可怕的性子,一边是坚守的正义,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两边不能割舍,他肯定很痛苦吧。
陆观泠静静端详着她的表情,眼里又冷了下来,果然,她泛滥的善心并不是只给他一个人的,还真是博爱啊。
见陆观寒气势弱了下来,那些村民更觉得他心虚,瞬间怒气高涨,举起手上的铁锹等武器叫嚣,“兄弟们,别怕,蛇妖怕雄黄酒,等会我们泼雄黄酒在她身上,然后把她杀了,也好还我们村子一个平静。”
身后的人悉悉索索准备开雄黄酒的坛封。
杜清荻脸色苍白,一味解释,“我没有。”
杜思筠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强势挡在她面前,脸色微沉,却还保持着良好的气度,“诸位误会了,小荻是我的妹妹,并非什么妖怪,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害人。”
领头之人哪里听得进去,立刻呸道:“你和这妖怪做了多年兄妹,说不定你也是个妖怪。”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指着杜思筠道:“没错,他平日里看着病恹恹的,整天咳嗽,偏偏又死不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出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背后却挖人心肝吃呢。”
杜清荻不可置信地抬眼,又委屈又恨,眼里隐约猩红,“我平日里上山采药,哥哥都会叮嘱我,说谁家有什么病痛,让我顺便帮你们带草药,我每次都依了,你们如今竟然丝毫不顾之前的恩情,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我承认我是妖怪,可哥哥他才不是妖怪。”
有人立刻不屑反驳,“呸!那都是你们妖怪迷惑人的套路!谁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萧妙音实在看不下去,知道根本劝不动这些顽固又愚昧的村民。
她也不废话,指尖齐刷刷飞出一片符咒,刀子般打了出去,“你们实在很吵,不如都闭嘴好吧。”
那群人见到少女手中符咒像是有意识一般,紧追不舍,忍不住吓得大叫,“救命啊!这里又有个妖里妖气的妖女!”
陆观寒连忙回头:“妙音,别伤害他们。”
萧妙音心里嘀咕,你对他们好,他们可不领情。
然而,表面上她并没有显露,纤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笑了起来,“陆师兄,我知道啊,我没有伤害他们,只是让他们冷静一下,你看,他们这不就闭嘴了。”
果然,符咒贴到他们嘴上,这些人只是突然动不了、说不了话,只能呜呜叫起来,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陆观泠淡淡扫过她的脸,看着她又朝陆观寒笑了,他很不愉快。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放过她就好了。
将她埋葬在他的饿鬼道里。
那样,他就可以完完全全拥有她了,不必担心被人觊觎、也不必担心她朝着兄长越走越近。
明明腹部的毒蛇在喷射毒液,令他阵阵发疼,他却克制住自己,莫名露出个笑来,悄悄牵住了萧妙音的手。
像是被蛇碰了,冰冷的鳞片划过手背,萧妙音下意识要甩开,看到是他,便没有松开,反而攥住了他的手,像是要给予他温暖般,“陆师妹,怎么了?”
他静静看着两个人交叠的手,心里的毒蛇又陷入短暂的沉眠,他眼神落在她睫毛的弧度上,“萧师姐,与其和这些人浪费时间辩驳,不如去失火的地方看看,你说是吗?”
萧妙音觉得有理,立刻回头对陆观寒道:“陆师兄,我们去失火的地方找找线索吧。”
顿了顿,她声音温柔下来,“小荻姑娘,你和杜公子留在这里照顾着这些人,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陆观泠知道,她总是尽可能考虑着周围人的情绪,然而这种考虑并非是她为了求得什么好处。大概是天性如此。
可这样的她,和他简直像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存在。他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处,他感觉到牙根又莫名发痒,竟然想要咬上去。
像是身体隐藏的机制被触发了,自从那晚舔舐过她指尖的鲜血,他就开始奇怪地渴望着她的血液,饥饿难耐。
萧妙音对他近乎窥伺、莫名亵渎的目光毫无察觉,交代完,她就先拽着陆观泠走到前面去了。
陆观泠慢悠悠收回目光。
陆观寒拿出符咒递给了杜清荻,“那就麻烦杜姑娘了。”连忙跟上去。
“都麻利点,收拾好。”县令背着手站在干净的地方发号施令,之后,又朝着认真验尸的仵作道:“确认过了,这些人都是烧死的?”
见仵作点头,县令脸立刻拉了下来,拍拍自己乌纱帽,“死了这么多人,上头要是怪罪下来,我这乌纱帽该往哪里搁,倒霉,倒霉,前段时间吃人的巨蟒还没抓着,今天这里又死了这么多人,看来,真该好好择个黄道吉日去寺里面好好拜拜,看本官是不是冲撞到哪路神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