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荻愣了一下,好半天才道:“没有,妖族对于领地的意识很强,一旦选定了修炼的地方,就不会轻易更改,以后若是万一有幸飞升,修炼之处就可以成为自己庇护之所,同时自己也能给修炼之处带来福荫,受到世人香火,积攒功德。”
说到这,她抬起了清亮的眼,望着他,“之前,我一直想修炼化龙,我想过,若是我可以成为扶芒山的山神,我就让这里永远不下雨,这样哥哥就不会再难受了。”
果然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
杜思筠被她孩子气的话逗得微微笑了起来,“若真的成了山神,哪里能够只为了哥哥就一直不下雨,不下雨,这里的庄稼都长不高了,最后会变成一片旱地,那你这个山神岂不是再没人信奉你了。”
杜清荻咬了咬唇,好像真的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杜思筠看着她,忽然叹了一口气,幽幽望着在院子里独自打滚的阿花,“其实,哥哥还是有想去的地方,只不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去?”
杜清荻立刻点头,满眼期盼地望着他,“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哥哥想去哪里?”
杜思筠看着她这副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杜清荻更是怔住了。
她眼中的哥哥,自小少年老成,一直承担着照顾妹妹的职责,却无瑕顾及自己的事,如今更是二十有六,若是身体健康的人,早就儿女双全,可他却还是孑然一身。
然而,哥哥刚才的笑意莫名狡黠,让他骨子里那份磨得差不多的少年气瞬间苏醒,像是重新长过一茬的野草,突然就冒尖。
他抬起了头,看着满院的丝瓜秧苗道:“我还没想好,只不过,这世间天高地远,山水迢迢,哪里都可以去,等腻了就再换一个地方,古话也说过树挪死人挪活。”
沉默了一瞬,他又问,“小荻,你见过雪吗?”
杜清荻摇头,有些羞赧,“没有,我是蛇妖,一到冬天,我便要冬眠,不过,我现在有了人的身体,就可以不用冬眠了。”
“那我们以后便去看看雪吧。”他的声音轻轻的,杜清荻竟然从中听出了憧憬。
恍惚间,杜清荻竟然想起,若是哥哥自小身体健康,他应当也是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
偶尔露出鲜亮活泼的一面。
杜清荻也跟着他的目光下意识抬头,看见夏天里的太阳像是薄薄的纱,朦朦胧胧,现在是夏天,离冬天还有很远。
那意味着,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杜清荻捂着怦然的心脏,唇角忽然弯了起来,眼中盛满了日光,灼灼明亮,她高兴地说着,“好啊,哥哥,以后我们去看雪。”
结冰的老鼠口中也慢慢结出一朵冰花,越长越大,像是有生命一般,将它从喉咙贯穿到后肢,就着它的身体当作养料。
县令看到后,吓了一跳,又觉得这是个重要物证,连忙吩咐仵作将那朵花完整剥离出来。
仵作平时都是给人剖皮开肚,原以为解剖一只老鼠很轻松,没想到,那朵诡异的冰花竟然花了他不少时间才剥离。
剥离出来,他还下意识依照职业习惯,道:“想来这只老鼠误食了这朵奇怪的冰花,撑破了肚皮,才会离奇死去。”
陆观寒立在废墟中,看到那朵冰花,眉眼一沉,又弯腰将那朵冰花拿了起来,放在掌心端详。
旁边的县令紧张看着他,“陆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萧妙音更是震惊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那可是从老鼠口中拿出来的啊,老鼠会传播鼠疫霍乱等疾病的,虽然陆师兄是修道者,多半百毒不侵,可她心里还是觉得很脏。
她心中敬畏,脚下忍不住离他远了一些,悄悄攥住了陆观泠的袖子,虽然很不应该,但她觉得,比起来,她倒是觉得小毒物的洁癖都可爱得多了。
陆观泠本来心里烦躁,听到她似乎畏惧的心跳声,一怔,看见她悄悄盯着陆观寒,步子不易察觉地挪动了一步。
不知道为何,他心里那点无法描述的烦躁又变成了另一种可耻又隐秘的喜悦。
她越不喜欢兄长,离他越远,他便越开心。
他脸色终于转晴,垂眼盯着她的手指看,萧妙音敏锐地感觉到小毒物视线停留在自己手上,疑心自己会不会僭越了。
他一直都不喜欢她碰他,刚刚没有推开她已经是特例。况且,小毒物还没和她亲近到这么随便的地步。
她心里懊恼,正要松开他的衣袖,他忽然勾住了她的手指,她一怔,却看见他望着自己,眼里带着笑意,真诚得像个真正的心思纯然的“少女”,夸奖道:“萧师姐的手指很好看。”
根根如玉,洁白无瑕。
萧妙音都要怀疑这话是她生出了幻觉,莫名愣愣的,平时的伶牙俐齿,此时全然忘到了九霄云外,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额,陆师妹的手也很好看,陆师妹哪里都好看。”
忽然觉得这彩虹屁吹得生硬又尴尬,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平时机灵得很,突然就看起来莫名怪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