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孝儒心中颇多感慨,一时无言。
姬后说:“无忌的《建言书》写的实在是好,若是此番我能选出将才,杀灭匈奴人的野心,扬我国威。下一步我定要将《建言书》全国推行下去。”
谢孝儒心思一转,忽然就明白了姬后的雄心,“娘娘是不管此番胜或者败,都要和匈奴人开战?”
姬后定定的看着他,“难道谢公觉得我们还有退路?也和部敢将二十万大军逼至我神谷关,又让使臣提出如此无理要求,在我朝都作威作福,不过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我们要退让,必是他锅中待宰羔羊,嫁不嫁公主结果都差不多,多出来的时间除了消磨国人的意志,丧失信心,变得越来越畏缩害怕,别无用处。”
谢孝儒怎会不知,这一战不可避免,区别只在早晚,可很多人都觉得现在开战,大周准备不足,若是再等个三五年,等一切准备充足了,再打也不迟。
“谢公明明心里都一清二楚,为何一直沉默不言,却要做那两不得罪的中间人?”姬后的语调陡然变得严厉。
谢孝儒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装死,迟早要面对,他沉声道:“娘娘,臣只问您一句,您能说实话吗?”
姬后知道他想问什么,索性直接说了:“谢孝儒,本宫笑你太迂腐,你偏要说我痴心妄想,动摇国本。什么是国本?难道就是陛下在台前我在幕后?这么些年你们的奏章是谁批复的,国政大事都是谁最终做决断的,你心里不是一清二楚吗?怎么,有皇上挡在前面当遮羞布,就是国之基石稳固了?你总是怀疑我想借着战争安插自己的人,想夺权。难道咱们关起门来自己家里的矛盾比外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要严重?你就这么犹豫不决,思前想后,延误了时机,你是想当大周的罪人?放心,我知你想流芳百世,我却不怕遗臭万年,将来要真有什么不可预料,我会一力承担责任,不牵连你,如何?”
谢孝儒心道,千千万万百姓的生死又岂是你嘴上说说承担就真的能承担的起的,不过他心里已做了决断,无奈的深深叹了一口气,忽地又笑了下,那一瞬倒有了少年时的风采。
姬后看的一时呆了呆。
谢孝儒说:“我说不过你,打年轻的时候就说不过你。”
姬后心里明白了,谢孝儒这次是站自己这边了。
第46章 私奔?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九天。
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刚好是谢小宝的满月。
外部情况复杂,不能大办,但是出于对孩子的祝福, 该有的过场都还要走一遭。谢家族人稍稍办了几桌饭。
让公主心里颇不痛快的是, 谢无忌一路从雍州找去了岷州,连儿子的满月宴都不回来。她怀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孙子, 只觉得这娃生的可怜, 爹不疼娘不爱,心疼的要命。
谢孝儒给孩子取了名字, 谢承嗣, 中规中矩的名字。
按照族规, 暂且未入族谱。
大家族都希望人丁兴旺,而小孩子夭折率高, 早早的入了族谱,只怕长不成人,人口凋零,难看。通常都在孩子过了十五岁这个坎,再添上姓名。
这么多年, 只“谢无忌”是个例外。
太子和瑞雪公主也都悄悄过来了,太子无论是模样还是脾性都和高宗皇帝如出一辙,进屋后, 先是恭贺道喜,等坐到一边, 目光触及妹妹, 就低着头唉声叹气。他为自己帮不了妹妹而感到难过。瑞雪苍白着一张脸,比前些日子更消瘦了许多, 原本饱满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尚未盛开的花骨朵儿已有了衰败之象。大概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不再流泪难过,整个人显得有些麻木。
这些日子,她一直坚持去朝晖楼,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将她围拢,安慰她鼓励她,她能感受到满满的同情怜悯。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被打败,受伤,流血。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在坐各位的父兄、丈夫、子侄,亲眷。人们看不到希望,失望和愤怒将人心填满,她们开始寻找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弱者不敢反抗强者,只能横刀向更弱者。各种细碎的声音开始出现,冷嘲,暗讽,白眼,含沙射影的指责,哭哭啼啼的埋怨,似乎这一切都成了她的错。
瑞雪垂眸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心想,当孩子可真好呀,什么都不要操心,什么都不要烦恼,要是她能回到小时候就好了。
公主应酬完妯娌回来,看到郁郁寡欢的侄女,心中有愧,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话,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
女人的命向来都由不得自己,不是吗?
大长公主的母亲——已故静顺太后就是太强势了,事事都要自己做主,不得先帝喜欢,曾数次惹得先帝当众大发雷霆,一度被废去后位。
也因为此,高祖认为静顺太后不适合教养子女,强行将一双儿女从她身边抱走,交由宫人抚养长大。
人人都说静顺太后是忧思成疾,郁郁而终。大长公主却知道,她暴脾气的娘是因为和她爹大吵一架后,一时气不过,自个上吊死的。后来大殓,高祖赐封“静顺”二字,无非是气她不够“安静柔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