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润现在的精神状态还不稳定。
永安王猜测陛下即将新后在怀,宠了润润一段时日,估计要腻歪。
听说阮家姑娘容貌奇美,云髻娥娥,跟洛神妃子下凡似的,又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
润润这道菜,快凉了。
本来也是,润润这小傻瓜有什么意思呢?就算再美貌,天天看着也烦厌。
但思来,陛下毕竟对润润曾经动情过,她假死时陛下也哀伤过。
虽迎娶新后,却也不会将润润打入冷宫,给她个中庸的位份,让她在宫中养老也就罢了。
终究还是他对岁岁更长情些。
他和他的岁岁,要做一生的伴侣。
永安王离宫找岁岁去了。
润润独自在翠微宫中,百无聊赖地荡着秋千,晒晒太阳,左右她也无事可做。
秋残冬至,眼见枝叶纷纷枯萎,得捉住最后一缕暖阳活络筋骨。
寝衣织好了,陛下也没来朝她要。他前些天还兴致浓浓地说“等你织好朕每天都穿着”,转眼连翠微宫他都懒得来了。
君王之爱,古来如此。
张荣华见润润似有失宠之势,暗暗得意,对她十分感同身受,假惺惺过来安慰。
“依妹妹这等低微身份,能做到昭容该知足,陛下新人在侧,一时冷落也是有的。”
润润嫌张荣华无聊。
张荣华所求的位份、君宠,并不是她所追求的。她追求的是自己那段缺失的记忆,以及佳年。
润润无语,张荣华犹如对牛弹琴,自讨没趣。半晌,斯人也略过此话头不谈,单单说新任皇后多么多么的高贵、温柔、漂亮,对陛下多么痴情。
陛下和阮家姑娘站在一起,俨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别提多般配了。
“我等终究只是陛下的奴婢,人家阮姑娘才是陛下真正爱重的妻。”
张荣华叹息着。
润润问,“陛下喜欢阮姑娘么。”
张荣华道:“当然。继后的人选是陛下亲自定的,陛下自是心悦。否则贵女那么多,陛下为何独独选了阮家姑娘。”
润润道:“哦。”
满不是滋味。
张荣华话里话外讽刺润润,瞧你,风头终于过去了吧。
“妹妹可知道陛下今日去哪儿了吗?”
润润摇头。
“陪着阮姑娘啊。陛下要娶阮姑娘为后,总要先亲近亲近。今日秋色暖阳佳,陛下陪阮姑娘到行宫看白鹭去了。”
润润哑然,原来他数日不来纠缠自己,是和未来皇后泡在一起。
男人的嘴,骗人的嘴。
但,无所谓吧。
润润道,“他喜欢出身高贵的女子,应该和我情分已然尽了,未久会放我出宫。”
张荣华讶,“真的?”
润润点头,“一定会的,我还没跟他说。”
原来还没说。
张荣华嘲笑润润痴心妄想,入了宫的女人,那全是陛下的人,哪还能出宫呢。
润润拒绝和张荣华继续聊天,独自回到寝殿。牙床上,正摆着她给陛下织好的那件寝衣。看着心烦,润润当垃圾挥手丢进渣斗里了。
据张荣华所说,过段时间宫里即将有一场游园会,许多官眷贵妇和皇室宗亲都会到来,热热闹闹的,新任皇后也会来,大家全想认识认识新皇后,沾沾喜气。
润润心想,陛下要有自己真正的妻子妻了,若她还留在宫里,显得死缠烂打。
出宫这件事,必须要尽快和陛下明说才行。她没有妒意,很感谢陛下这段时日的照料,要和他说再见啦。
她要去找佳年。
佳年说过,会收留她,娶她,对她好。
晚膳用的甚少,金丝花卷一盘,小酱菜一盘,还有点淡粥,再无其他。
宫女正服侍她静静吃着,陛下忽然驾到。
润润不情不愿地起身,对他行礼,敏觉地察觉到他身上若有若无沾染了一股女人的胭脂香。
张荣华说他和阮姑娘去看白鹭了,所言当真。
陛下扶她起来,瞥见桌上寥寥两样菜肴,问:“怎么食得如此之少?”
润润道:“因为皇后病故了。”
不是他自己下令,禁止娱乐,要合宫上下都食素服丧的吗?
陛下道:“你自己关起来门来吃,谁又管得了你。”
刚要命御厨再上些好的饭菜来,润润婉言阻止道,“……也是臣妾自己想食素,大鱼大肉吃腻了。”
陛下淡淡哦了声,
顿半晌,没言其他。
润润继续用饭,吃得甚是拘忌。方才殿中虽然寂寞,但她自己吃饮得自由自在。陛下一来,空气仿佛骤然变拥挤了,弥漫紧张的气氛。
无形中,两人又僵持。
明明前两日关系多有和缓,却因皇后娘娘之死,重新疏离起来。
他现在是别人家的正牌夫君,
润润时刻提醒自己,
尽量离他远些,莫要逾矩,莫要被人看轻。
陛下静静凝视她用膳,润润感到十分尴尬。彼此沉默将近有一刻钟的时间,如此疏离如此尴尬,他却还没有走的意思。
看样子,他想留在她这儿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