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润彻底结舌了。
她料到陛下可能会不高兴,有反应,没想到这反应如此激烈。
甚至下巴,都被他轻轻掐起。
恍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他的底线。
他要这样奇怪的底线做什么?
润润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他要迎娶新皇后,后宫佳丽三千,放她一个普通嫔妃出宫又碍得什么大事?
她出宫,新皇后开心,
怎么看,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事情严重脱出润润的掌控,被他掐着宛若放在火架上烤,十分难受,润润只得退让说,“臣,臣妾绝无此意。”
他问,“谁是你的夫主?”
润润喉咙滞涩,磕磕巴巴道,“您。”
他又问,“你心里又爱谁?”
几乎是逼着她回答。
泪水洇出来了,润润重复答,“您。”
陛下这才将她放开,桎梏转移到了她的纤腰上。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咬啮一口,气息吹得润润激灵灵发麻。他搂得那样紧,好像她会长出翅膀消失似的。
“你知道么。”
听她说爱他,他的戾气略略消褪了一些,在她耳边低吟着,
“朕曾经失去过你一次,那时候我奋力抓住你的衣摆,可差了几寸没有抓住……很遗憾,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后怕。所以润润,无论发生了任何变故咱们俩依旧是咱们俩,你永远不可以离开朕。”
他平时作为一个话少又冷肃之人,甚罕见说这么大长串话。
润润难以听懂,感觉他更像自言自语,说给内心的他自己听的。
坠楼?
润润竭力回溯着过往,或许就是他口中那次‘遗憾的坠楼’使自己失忆的吧。
她道,“嗯,臣妾不离开。”
陛下无言,用肢体动作回应了她。
每次捧起她娇嫩的脸,都试图吻过千千万万遍。无论他娶了哪个贵女做皇后,对她情愫刻在磐石上,永恒如此。
润润刚用过膳,让他这么金丝绳似地捆抱着,肚皮发紧,胃里东西快要呕出来了……也不知呕饭,还是呕他这个人。
本想和他心平气和商量商量出宫之事,彻彻底底地失败,泡汤。
他意料之外地偏执。
陛下又抱了她甚久甚久才松开,他发丝微微凌乱,方才埋她颈窝埋的,他今晚仍要在翠微宫留宿。
润润暗忖,自己也没得选。他要睡她,她乖乖让他睡就好了。
左右继后即将入宫,他以后会去和继后缠缠绵绵,她可以得清闲。
润润照例服侍他更衣,他说不用,这些全是下人做的事情,叫润润先行沐浴即可。
润润问,“还去长信宫吗?”
那地方充满了夜晚的噩梦。
陛下道,“不去,就在此。”
他想幸她,翠微宫自然也是可以的,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经得起两个人折腾。
润润呲呲牙,悲喜莫名。
逃不掉,逃不掉。
来到浴房,泡在温热的水中,她肌肤起了层层小寒栗子,仿佛是侍寝之前条件反射的反应。
避子香囊被她摘下来放在一旁,片刻穿戴整齐后仍要重新戴上。
陛下没娶皇后,不允许她怀子嗣。
当然,润润也万分抵触生子。
生子,那可特别疼特别疼的……
润润神游天外,故意延长了沐浴的时间,在浴房多留磨磨蹭蹭,减少回房与他相处的时间。
回到寝殿,两人无语,面面相对也是尴尬。他除了将她按在榻上,并无其他温言软语可说,尤其是,今晚他们又刚刚闹了口角。
能少一刻是一刻,少一刻都是她赚了。
润润使劲儿磨蹭。
……
润润去沐浴了。
陛下独自坐在寝殿小榻,情绪复杂。
茶,他要喝茶,又冷又酽的,唯有苦茶才能暂时平复他起伏的心境。
他娶皇后,料定润润要难过,但她居然直接闹小性要出宫。他真的被这句话气到了,到现在还气息紊乱。
忆起从前她爬上摘星楼,跟蝴蝶张开翅膀似地一跃而下……陛下心中隐隐发寒,低垂这黑眸,唤,“裴青山。”
他要牢牢加固人手,守在翠微宫左近。
决不能让薛昭容靠近任何危险地方,她要去哪儿,必须事先问清楚,和他报备。
裴青山领命。
卫兵潜伏在暗处,明面上润润根本看不见。
裴青山走后,
陛下仍有陌生的空虚感,舌尖沾染苦涩,这劲儿就过不去了。
侧头,蓦然瞥见渣斗中的东西。
……那是一件玉白的、带有仙鹤纹理的寝衣。
非常名贵的料子,非常细腻的工法,此刻它却正躺在垃圾桶中,无言诉说着它主人对它做过的一切。
谁把衣服丢到渣斗里了。
陛下凝了凝,
缓缓地,从渣斗中将那件寝衣捡起,确信是前几日他求她做的无疑。
此刻,寝衣上沾染肮脏的味道,破坏了原本的颜色。
他回头,心情复杂,倒抽口凉气,往浴房的方向望去。
他的寝衣进垃圾桶了?
好,好个润润。
她……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