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唤他,比水还柔,
“陛下。”
陛下瞥着,没躲。
注定要做夫妻的,他无法太抵触。
“陛下,方才是臣妾操之过急了。”
阮姑娘含情脉脉凝视陛下,或许,陛下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感觉,此刻陛下对她稍微温和了些,
“您还愿意和臣妾再试一试吗?”
陛下面色隐晦。
阮姑娘的红唇,即将吻上。
便在此时,大太监刘德元忽然站在门外,急急禀告道:陛下,薛昭容来了。
薛昭容求见陛下,冒着雨跑来的,连轿辇都没乘,跑丢了一只鞋,发丝散乱,嗓子喊哑。
陛下闻此,登时出去。
“陛下!”
阮净薇也在后面叫。
有那么一瞬间,心死如灰。
她的新婚,薛昭容也来和她抢陛下吗?
随即想起,今日恰好岁岁那婢子临盆。润润如此着急找过来,该不会是岁岁出事了吧……阮净薇意识到事情的严峻,匆匆忙更了衣,也随陛下出去。
润润正站在凤仪宫房檐下,在风雨中跑得狼狈不堪,小脸上沾染雨水,双目射出寒冷的光。
猝不及防的,阮净薇差点挨润润一个耳光。
在场人俱惊呆。
阮姑娘下意识躲到陛下身后,
陛下长眉一蹙,立即有两个婢女左右拽住润润手臂。
他咳了咳,“你做什么。”
润润这才稍稍冷静,哀然道,“陛下,臣妾的姐姐难产,求求你派太医救救她。”
陛下说,“你莫急。”
伸手将她扶起,派太医孟松暄前去王府。
润润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碎几欲晕厥。
润润如此可怜,陛下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淡淡瞥了眼阮净薇,终是没说。
润润听到岁岁血崩的消息时,就已濒临崩溃边缘。
凶手近在眼前,陛下却偏袒着凶手。
阮姑娘低声安慰道,“薛昭容,你千万别急,陛下会派太医救你姐姐的。”
——其实她心下是得意的,薛润润如此悲痛欲绝,这份感情绝对装不出来。
薛岁岁定然已经死掉。
这下子,孙丞相和阮家贪贿的秘密可以永远保住,阮家高枕无忧。
阮净薇出来得匆忙,只在身上套了件外袍。里面红纱寝衣若隐若现,和陛下并肩而立,颇有些旖旎的味道。
润润看在眼里。
今日,原是陛下和继后的春宵一刻。
男人全是下面思考的动物,陛下刚和阮净薇温存过,又怎可能站在自己这头。
可怜她的姐姐,无辜惨死。
润润恨意翻腾,真想上前活撕了这个女人,可双臂被婢女死死挽住。
她委屈至极,一字一字质问男人,
“陛下如此黑白颠倒,忠奸不分,袒护有罪之人……陛下这么做,和桀纣昏君有什么区别?”
振聋发聩。
这里,是凤仪宫正门口,风口浪尖。
帝后在此,好几十个奴才侍奉,多少双眼睛和耳朵。
她竟敢把陛下比作桀纣,所有人免不得肝一颤。
陛下顿时肃然道,“住口。薛昭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已等同谋逆了。
润润苦笑,左右姐姐死了,她也了无生趣。
她从没如此执着过,“陛下若不替姐姐找回公道,就是昏君,昏君。”
陛下倒抽一口气,深深的,
她疯了么,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语。
骂他两句他自己倒没关系,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若叫有心人听了去大做文章,他想保住她的命也难。
她以为,现在这场合是他们两人闺中说悄悄话,可以畅所欲言吗。
她想死,怎么不直接跑到朝堂上去大喊?
他道,“堵了她嘴。”
下一刻,润润口中便被塞入东西,舌头压住,无法谩骂陛下。
两只瘦弱的小胳膊,也被婢女拽住。雨中一阵寒风吹过,吹得润润摇摇欲坠,泪眼婆娑,虽口被堵住,双目仍如钉。
润润谋逆之语,被阮姑娘听了个正着。
阮姑娘轻轻提醒一句,“陛下。”
意思是,此女不杀,如何服众。
谁敢骂皇帝昏君?
也就润润,若是别人骂哪怕是功勋在身的老臣也身首异处了。
陛下,可不能有所偏颇。
陛下神色暗淡已到极点,棱角分明的侧颜,透露肃杀之意。
阮姑娘见此,未敢再茶言茶语,悄悄退下。但润润今日说此谋逆之语,有朝一日她定然可以大做文章。
刘德元服侍润润久了,看润润可怜,跪下来求情道,
“陛下,小主是有口无心的,小主她家姐姐血崩而死,小主口不择言,您千万莫怪小主!”
陛下哪里理会刘德元,玉净的手一拂,将润润带回太极殿。
龙辇上,润润口中依旧塞着东西。
岁岁难产惨死,她本就悲痛欲绝,方才又生过大气,坐在龙辇里啪嗒啪嗒掉眼泪,泪珠比帘外的雨珠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