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重面子,明明心里思念如火,表面却又不肯说。他自己关了薛主子禁足,和她冷战两日,却又巴巴自己夤夜跑来。
刘德元赔笑道,“太极殿也就和碧霄宫离得近了,无论陛下想往哪边散步,都只是经过而已。”
意思是,万岁可不是故意找来的。
陛下剜刘德元一眼,多余,
这话说的越发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既然心事暴露,陛下不再装下去,嗓音幽幽,命侍卫开门。
刚要迈出一只脚,猛然想起自己说过再也、再也不见她的,如何两日就自毁誓言?
玄靴悬在半空,他似要退回来。
但退回来更难为情,刘德元等人都在旁边服侍着呢,他这一来一回要做甚。
陛下压抑地出了口气,索性进去。
润润的寝殿,他缓缓进入,守夜侍女皆被他屏退。
层层垂幕内,润润倒是香簟爽眠,盖着薄薄的一层被,两只细白的手臂露在外面,神色静宁。
陛下坐于她身畔,眸光闪烁,长指伸下去欲把她掐死。
在她脖颈比划两下,终于还是抚上了她的眉额,鬓边的碎发。
她睡得正熟。
也是,哪有人四更天不好好睡觉呢?
陛下垂头亲了亲她珠唇,她呼吸不畅,郁然嘤咛了声。
她醒了么?没有。
陛下收了吻势,动作轻些,他……还是不想叫她发现他大半夜来看她的。
说好了不见她,就肯定不见。
她哭着喊着到太极殿门口求他,也无济于事。
今晚他……大概实在梦游吧。
这禁足真禁了个寂寞,反而不方便他与她亲近。
陛下思潮起伏,难抑内心起伏的血性,低头将那个吻继续。
或许还更变本加厉些。
润润在睡梦中感觉唇上凉凉的,两只手将她按住,难以挣脱,倏然睁开眼睛,发现居然是陛下。
她一瞬间险些惊呼出声,激灵灵起身。殿内烛火昏暗,陛下的身形只是个暗色的剪影。他道,“醒了。”
润润十分疏离地捂好自己衣衫,闷闷道,“陛、陛下。您怎么来了。”
他没回答,大抵也是不知为何来。
斟酌半晌措辞,陛下道,“朕只是来通知你,前朝的大臣都要朕处罚你,朕很是畏怯,准备把你交出去的。”
润润额筋一跳?
他缓缓抹上她的手指,“怕吗。”
其实事实没有他说得那么恶劣,他刚斩了孙丞相,该当是群臣畏怯他才是。
润润还没太睡醒,脑子迟钝,绷着嗓子问,“陛下……那您要把臣妾如何。”
之前他没杀她,只是关了她禁足,润润以为他饶过她一命了,没想到大半夜来索债。
陛下观察着润润蜷缩成团的身子,一字一顿道,“他们,想把你,处死。”
也是吓唬她,也是事实。
润润寒颤,离他越发远了。
“那您……”
她真以为他仅仅把她禁足,是放过她性命的意思。
陛下摇头道:“朕无能为力。”
听说过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没有,
唐玄宗那么宠爱杨贵妃,面对六军,还不是派人缢死了杨贵妃?
有时候山穷水尽,身不由己的。
润润怯似小麻雀,之前她能拿出妃位的气势来杖责阮净薇,皆靠着为姐姐复仇的一股执念支撑着,如今……他终究还是要杀她。
润润唇珠颤了颤,浑身起了一层毛栗子。
陛下沉沉打量,求求他呀,若是求求他,虽然勉为其难他也可以为她想想办法。
他的目光如深潭里的死水,将她紧紧锁定,她的心难道是榆木疙瘩做的?
……他都如此纡尊降贵半夜来寻她了。
窗牗开了条小缝儿,陛下感觉润润正在逐渐靠近他,甚至要接近他的唇。
她是想用吻来求他吗?
虽然老套,但也还行吧。
陛下轻轻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在翠微宫留宿的准备。然而就在两唇相触的那一刹那,润润却忽然打了个小喷嚏,被夜风吹得。
随即她敛起被子,离他十万八千里远。“多谢陛下告知。”
仍然是那副不近人情的语气。
陛下凉惘惘,她没亲他,天知道他多多失望。唇,只不动声色地捻了捻。
你……
他好想不顾一切地把她按倒,管什么地位尊严,管什么冷战热战,
润润恢复记忆后,清清楚楚晓得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因为继后之事,她早和他决裂,他要杀就杀要剐便剐,为何总是纠缠不休?
她就是恨他,替自己恨他,也替岁岁恨他。岁岁是她永远无法释怀的心结。
润润道,“夜深了,陛下要现在处置臣妾吗。”
这句话的意思是,若不的话,就请吧。别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
陛下那么一个杀伐果断的人,若真欲要她的命,还会巴巴漏夜跑来跟她废这么多话吗?
她也非纯傻,一开始他骗她,她还能相信,到后面意识到他只为消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