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年又闻床板一颤,狭隘的视线中,只见陛下的皂靴和润润两只绣鞋,交错在一起。
再者,听到了润润被按在被褥间的哀求之声,哭喊之声……以及陛下沉淡淡的“你要咬朕么”,她像只小麻雀般被折磨。
张佳年羞红了脸。
心脏充满了愤怒的怨气,仿佛虽是会炸裂开来。他从没受过这等耻辱,眼睁睁看着润润被……他还是男人吗!
有没有一把刀,让他冲出去,杀死着无德之君?
张佳年在身上摩挲片刻,苦无利器,嫉妒愤怒之下欲捶地。可他连捶地都不敢,他现在在躲命,稍微发出半点声音会害了自己,也害了润润性命的。
这一张小床铺,仅仅是王府里最简单朴素的床,原本这屋子是下人房。
润润幼年入王府,在这张简陋小床上不知度过了多少日夜,担忧了多少心事……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天子也会躺在这里。
她此刻虽在天子臂弯里,却时时刻刻忌惮着床底下的张佳年,精神高度紧绷。
有气无力道,“陛下。”
陛下已将她的钗环卸了,衣衫也褪之七七八八。
他本来还簪子的,此时兴致来了,簪子早忘到九霄云外去。
润润已经完全处于束手就擒的状态,她尝试提醒最后一句,
“陛下,您后日要大婚。”
他剐着她的腮,居高临下,“那又怎样。”
润润理哑然,是了,皇后在他面前也只能称‘臣妾’,谁又能做得了他的主。
“臣妾怕皇后娘娘生气。”
欲甩脱他,逃开去。
她……她终究不能当着佳年的面委身给陛下,佳年该多痛?
陛下却拉她回来,低声道,
“不是你想朕想得快发疯了吗?”
润润扭着脑袋,委屈道,“臣妾才不给陛下做妾呢。”
陛下道,“那你自称臣妾做什么?”
润润语塞,他笑笑,
“来吧。之后就叫人给你传膳。”
第54章 诛杀令
陛下倾覆下来, 气息洒落。
润润侧着头承受,想到了铺下的张佳年,太阳穴兀自突突跳。
佳年是个最气节忠贞、宁折不弯的,目睹此景, 会不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难堪辱意从床底出来?
出来必死。哪怕发出半点动静、让陛下听到了他的呼吸, 也必死。
陛下要他的命, 不,他和她二人的命, 比动动小手指还要简单。
润润内心受烈火煎熬折磨, 极度希冀佳年此刻莫要逞强。
尊严哪有活着重要?
她竭力维持表情的平稳。
陛下于此幸她,她贴身没戴避子香囊。本以为从宫里出去, 远逃海岛, 再用不着这物的。
可方才思念陛下、求陛下抱抱皆是她自己吐露的情话,此刻得偿所愿, 如何能再度推诿陛下。
佳年唯有忍忍了……
张佳年呆怔怔地躺在铺下,听着上面的声音, 三魂七魄犹如被抽干,目如死鱼, 活着索然无味。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人世间最大的耻辱, 全被他承受了吧。
润润是他的妻子, 他们之前逃到山里时曾经拜过天地、发过誓的。
他究竟造了什么孽, 要眼睁睁看着心爱妻子承受如此苦难, 还束手无策躲在床底苟命的?
如果他手里有一天白绫,如果他手里有一把匕首、一杯毒酒, 甚至如果他可以撞柱,早自尽无数回。
张佳年死死咬着自己衣襟,防止自己出声。他当真窝囊,窝囊废。
若有下辈子,他定然不做读书人,做个力能扛鼎的武将,推翻权贵,让陛下也尝尝为阶下囚的滋味。
张佳年痛悔交加。
……
夜色黑沉。
陛下说很快放她用晚膳,实则良久良久。润润意识模糊,分不清具体时间,两个时辰绝对有的。
润润体力消耗,快被折腾废了。
净过之后,润润掩起衣衫,留在自己肌肤上的痕迹有些触目惊心。
陛下倚在帐畔,
止水不波睨着她,漂亮的骨节间,持有一盏酽茶,正淡淡啜饮着,
他也刚刚净过。
润润默默扣好自己衣衫,拿过陛下的衣衫,近身服侍他更衣。
这种服侍她进行过无数次,自然熟门熟路,莫如刚入宫那样笨手笨脚。
更衣罢,又俯身为陛下穿好靴。润润那副谦卑眉眼,顺从神情,极尽女子的柔美可怜。
陛下将茶盏放下,轻掐起她的脸。
漆眸之中,泛起怀疑。
他的神色不如往常,“今日总感觉你有点异样。”
润润答:“臣妾服侍陛下,原是本分。”
她伏在了他的膝头,以手肘做枕,如瀑般又黑又直的长发,尽数倾洒在陛下指缝间。
没骨气又没主见,目光盈盈若水,
“陛下。”
唤得弱质到了骨髓里。
陛下心念一动,“起来吧。”
润润顺势坐到了他身畔。
用膳之前,避子汤先来。陛下平日不大让她饮这东西的,太伤身体。今日事出有因,乃临时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