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叫得冷冰冰的,死板。
陛下受宠若惊,真没想到她还会回复他,欢喜地吻她额头两下。
方才那声娘子,其实他是轻飘飘、小心翼翼叫的,润润近来常因为些莫名其妙的小事生气,例如从前在宫里他只夸她一句漂亮,她便以为他轻浮,生气好半天。
这句娘子,他不过是试探试探而已。
陛下甚是怿然,觉得润润心里真正有了他的位置。她愿意委身跟他在一起,他甚至想赏赐她什么,升她的位份,尊号,谢她的大恩大德。
或许这种心情很难理解吧。
陛下从前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
张佳年不日即将被流放,从此和润润天各一方,参商永隔,再无会面之期。
润润求陛下允她见张佳年最后一面,好叫张佳年彻底忘了她。
陛下起初拒绝,后收到一封檀庭公主从京城送来的信后,又答应了。
信中,檀庭也在恳求陛下,宽赦张佳年一命。檀庭知自己以前做得过分了,折辱了驸马,驸马恨她属于寻常。
如今孩子也流了,孑然一身,
檀庭忽然看破红尘了,遣散公主府的男妾,自愿余生常伴青灯古佛,带发修行,为前半生的荒唐赎罪。
另外,檀庭在信笺也附了钥匙——张佳年身上刑具的钥匙。
以后她和张佳年,分居两地,自生自灭,再无任何瓜葛了。
陛下读罢此信,眉目现肃然之色。
唯一的亲妹妹流产了要出家,陛下心里肯定是膈应的。
这个时候,润润不敢替张佳年说好话。
这是他们皇族内部的事,润润只是一介外人。尤其是陛下忌惮张佳年,她贸贸然乱说话,会起反作用。
她安静跪坐在陛下身畔,挽着他手臂,以表服从之意。
陛下将信揉了,丢到一旁,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揽住润润,忽然抬起她的下巴问,“你现在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润润怔怔,陛下为何忽然这般问,她心里装着谁和檀庭公主的事有何关系。
心底到底是谁,很重要?
无论是谁,她现在也是他的嫔妃啊。
看陛下眸中满是戒备和怀疑,只得顺水推舟道,“臣妾是陛下的女人,心里只有陛下。”
陛下初时微微笑,随即消失,“你心里还怨恨朕,朕知道。”
锁张佳年的那钥匙摆在桌上,
檀庭和润润意思,皆是放过张佳年,
妹妹的可怜巴巴的请求,陛下作为哥哥不能坐视不理。润润更是他的心头肉……考量之下,若就此放过张佳年,以求润润的真心,其实未尝不可。
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
陛下暂时未带润润归京,因他朝政上的事没处理干净。
埋伏在京城的御林军正在纠结人手,和沈国公麾下的兵队汇合。
阮氏到底是文官起家,不似武将那般手握重兵。陛下并不打算动用国家核心的兵将力量,依旧将战争核心放在北方屡屡侵略的匈奴上。
上午,沈国公觐见陛下,陛下要和沈国公点兵。另外沈国公家中那三个儿子,陛下也将他们送至京中历练。只盼早日将奸佞铲除,朝廷重归平静。
战事一触即发,许多下属官员递上来的密信和文书,由锦衣卫送到陛下临时落脚的民宅中,成堆成山积在桌子上。
陛下出去了,民宅中只有润润一人。
那么多文书,全贴着‘陛下亲启’的封条,润润看着,井水不犯河水,碰也不碰一下。
她知道陛下最反感干政的后妃了,犯不着自讨没趣。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约莫再有个五六日,陛下即将回转皇宫。
一回到宫里,陛下估计又要忙着娶新皇后和选秀女的事了。他要多生出几个皇子皇女来,为皇家开枝散叶,到时候广播雨露,便不会这般阴魂不散地缠着她了。
后嗣的数量,起码也要赶上先帝——十多个皇子,二十多个皇女。而陛下现在膝下还甚荒凉。
但目前几日,陛下诸事甚繁,仍抽时间陪她。
拿今天中午来说,本以为陛下点过兵后必然在沈国公府用膳,他还是回来。
长身玉立,身披斗篷,隐隐是白蓝一色的仙鹤暗纹,整个人散发丰朗的光辉。
润润夸过一次他穿仙鹤纹的衣衫好看,当时信口胡诌的,他却每每穿着。
伴驾的锦衣卫在陛下耳边低语两句,随即离去。
屋内剩二人世界,
陛下摘下斗篷,手里仍然提着两包热腾腾油布包,原是街头的各种美味小吃。
润润给丢掉两次,他竟又耐心买了第三次。打开,有蜜浮苏柰花。
润润一时心头有些复杂。
陛下怕她再度泼洒,先行告知,“你喜欢哪样吃哪样,不吃也没关系。”
润润坐在桌边,食物虽香,觉得索然无味。也奇怪,和张佳年颠沛流离时她开心,就有食欲。和陛下在一起,处处膈应,连带他的食物都觉得反胃。
陛下一直在旁边,殷切盼她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