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她在想什么。
润润用力甩了甩脑袋,
不要,她不要……
她害得那人跌落城墙,他现在定然四处通缉她,恨她恨得紧。
若回去,才真是死路一条。
左右辗转了许久许久,直到外面乌云遮挡住月光,室内黯淡无光,她才稍稍起了丝困意。
睡得极其动荡,仿佛梦里也在逃亡的路上。
夜晚的海岛显得格外萧瑟,寂寞,
淡淡星光下,一艘船悄无声息地靠岸。训练有素的两三名锦衣卫,送在两侧,请主子过去亲自看看薛姑娘。
主子前些日身体大恙,骨折之疾尚未好利索,额头亦带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薛姑娘从城墙上跌落下去,主子是为救薛姑娘才伤成这样的,被枝柯穿胸而过,呕血成升。
这样重的伤,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完全痊可的。
如今,主子遣散了后宫,册封薛姑娘为皇贵妃,怕是在不久的将来会扶她为后。
这次,主子更亲自来接她,不顾自己的重伤。月影下,主子踽踽独行,背影甚是凄清落寞。
一盏小灯笼在前方开路,
裴青山追上去,瞥主子侧颜,苍白的面容宛若雪色一般,泛着淡淡庄容阴狠之气。黑发覆盖的额头之下,裹着一圈纱布。
主子此怒,想是路上听闻薛姑娘被当地郡守强娶,马上纳为妾。
说来真荒唐,强抢民女竟抢到皇帝头上。依主子的性格,不杀那贪赃枉法的郡守碎尸万段才怪。
“便是此处。”
夜色中,裴青山警惕着周遭的动静,见石头后似埋藏着几个人,应该是郡守派来盯梢儿的。
见主子没有处置他们的意思,裴青山也先按兵不动。
主子左臂接过灯笼,轻轻推门进去。
他右臂重伤未愈,用劲儿还甚费力。更因肺里有伤,一路上舟船奔波,伤势加重。此时低咳着,咳嗽微微带血。
“您没事吧?”
裴青山低声关切道,见主子摇摇头,径直来到了薛姑娘的床畔。
明明方才主子还神色肃穆,一靠近熟睡的薛姑娘,五官蓦然染了温柔。
她把他害成这样,他竟全然不怪她,还想一心求她回来,甚至为她废除后宫,将皇后之位拱手奉上……
当下,
薛姑娘熟睡着,主子轻轻坐在她床畔,怕冰凉的手背渗到她,手放在灯笼边烤了片刻,才去抚摸她。
那含情将诉、温柔到骨子里的眼神,和他从城楼跌落那日遍体鳞伤还在问“她怎么样”的态度一模一样。
听主子轻轻叫,“润润。”
极轻极轻,似自顾自的呢喃。
裴青山知趣地退出去,留二人独处的时间。
陛下再次低咳着,右胸膛剧痛,喉中一腥又吐了两口血。
御医建议他在宫中多休息休息,可自打那日他从珠花里得知了润润的下落后,心境便没一刻稳定过。
她流落在外,受苦受欺,他如何能安心。
近人情更怯的感情,唯有他自己才能深深领会。
望着润润熟睡的面容,陛下将灯笼的光又熄得暗了些,抑制住低咳,俯身下去吻润润的额头。真好,他又能看到她了。
润润秀眉微皱了皱,将他的手拂开,冷漠转过身去,仿佛睡梦中也在讨厌他。
陛下黯然神伤,“润润?”
……
他一个人的孤独,一个人的独角戏。明知她听不见,却还是缓缓吐出一句,
“你再看朕一眼吧,求你了。要朕死都愿意。”
冰凉漆黑的雾气,凝固在他眼中,
他眼角湿了,
不是真想让她听见,他自己内心饱受折磨的征兆罢了。
他不敢惊醒她,因为他怕她醒来之后,看到自己这张令她讨厌的脸,会尖叫,会惊呼,会以死相逼。
他拿她没办法的。
陛下长长叹息一声,
能不能别这么讨厌他,爱他一点,半点都好。
再度俯身轻吻她,似月光洒下那般,
灯笼稍一靠近,猛然间,他发觉润润的脸颊竟有红肿。
竟是个五指巴掌印子。
一瞬间,陛下的面容暗下去,
他没有惊醒润润,为她轻轻掖好被角,关上了门,清除自己来过的痕迹,
来到外面,问裴青山,
“谁打的?”
肃然的外表,显露些许杀戮之色。
“仍然是郡守手下的人。那郡守见到薛姑娘的容貌生了歹心,强行找冰人说媒。薛姑娘不从,便挨了打。”
陛下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冷呵一声。
好着急投胎的鬼。
敢伤他的润润。
润润第二日醒来,发觉自己脖颈间竟有数道浅浅的吻痕。
她心头登时一惊,惶惶然,急忙用衣襟捂住胸膛。这熟悉的占有的感觉,让她有种幻觉,还以为是那人……随即想到,不可能。
难道是佳年?
佳年为何趁着半夜,沉默地对她做出这种事情,正大光明跟她说不好么。
外面阳光普照,张佳年恰好端着水盆进来。一夜没睡,他眼圈黑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