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往门边走了几步,看他也不动脚,重复道,“您的房间在隔壁,我带您过去…”
“不用了,房卡给我就好。”他温声说。
前台完全顺从客人的意思,回了句好的,而后便把隔壁间的门卡递给了他。
走时,她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他们几眼。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闹不明白。
门落锁,发出一串闭门的暗铃声。
贝曼瘫在沙发上,领口被沙发背蹭得有些歪斜凌乱,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皮肤,泛着红。
她脸上也是红红的,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醉昏过去了。
心里许是想到让她悲伤难受的事,两弯烟眉紧紧地蹙着。
陈白屿俯下身,把手里的衣服盖在她上半身时,看见了她眼角的泪,缓缓淌下。
他愣着没动了。
她在伤心。
她自以为喝了酒可以轻简些,忘却所有的烦恼与不如意,殊不知在意识混沌的时刻,悲伤不仅不会消失,它们只会更加来势汹汹。
他顿了会儿,抬腕轻柔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贝曼…贝曼…”他试着轻声叫了两声她。
她没有反应。
无奈,他就这样站在沙发前站了许久,他应该去自己的房间,而不是夜半三更待在女生的房间里。
但也不能放任她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一夜,这个半躺不躺的姿势睡起来后,腰会很痛。
而且她喝了那么多,保不齐一会儿醒过来要吐,需要人照看。
他把自己的房间卡放在了茶几上。
再一次像刚才那样把她横抱起来。
贝曼估摸也没睡得很沉,被他一弄,混沌地醒转了些,虚着眼睛看他,“……你…”
只说了一个字,她就被丢在了床铺上。
柔软的触感包住她的后背和身体,头顶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刺得她眼球发胀,贝曼使劲眨了眨眼,模糊地看到陈白屿就站在床边上。
不是两间房吗,前台小姐姐都走了,他怎么还在她屋里?
她一时警铃大作,撑着铺面想坐起来。
陈白屿把薄被往她身上一扯一盖,单这么点重量又把她压了回去。
“睡吧,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这话要是放一天前,哪怕放五个小时之前,贝曼都愿意信。
可他刚刚还亲了她,抱了她。话语可信度瞬间下降十个点。
他好像也看出她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睡着的时候亲你,看不见你的反应。”
“那样,很没意思。”
他幽黑安静的瞳孔是她模糊视野中唯一清晰的事物,正平静地看着她,似在诉说着某种压抑又扭曲的心绪。
昭然若揭,又若无似无。
挠得人心里刺痒。
贝曼立马慌不迭地躲开眼,捏着被角,默默往他的反方向转身。
她在心里直嘟囔,他在说什么啊?!
长久的寂静。
他仍是没有离开。
贝曼被他这样守着,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她睁开了眼,深吸口气,背着身子问他,“你…是要守在这里吗?”
“你不用守我的,我不会吐,我以前跟爷爷喝白酒都没有吐过,就是浑身发热,犯困而已。”
他靠在椅背上,脚抵着她的床,“…嗯。”
贝曼:“那你还不回去吗?我真的很想睡了,你待在这里我睡不了。”
“十三减七,等于多少?”
贝曼被他一问,懵住了两秒,“六?”
“小弦切切如私语,上一句是什么?”
他到底在干嘛?贝曼一脸懵逼。
好在他问的东西都是基础中的基础,就算她意识混沌,几年的高中学习也让脑袋早已形成了惯性记忆,稍微一想,答案便脱口而出,“大弦嘈嘈如急雨。”
说完。
他的椅子响动了两声,紧接着是他离开房间的脚步声。
贝曼裹着薄被,直到他关上门离开,她才终于想明白。
陈白屿是怕她真醉迷糊了,一个人待着万一出点什么事故,所以才考考她是不是还残留着些许清醒的意识,不至于酒吐把自己呛死,亦或是上厕所时把自己摔个大跟头。
他这是在,担心她。
第56章
第二天一早, 贝曼在头痛欲裂的苦痛中醒了过来。她的脑袋这辈子都没这么痛过,干坐在床上捂着头缓了好久才适应了一些。
大抵宿醉后醒来的脸都不怎么好看。
贝曼到卫生间洗漱时,着实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皮肤死白, 两个眼睛红肿得像被人哐哐打了两拳。嘴唇极其干燥, 但颜色红得刺眼,衬得她更加面色惨白如鬼。
她看着自己,像朵被抽干了阳气的枯败玫瑰, 还是那种长在闹鬼的墓碑边上,阴气颇重的玫瑰花。
贝曼觉得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要是出门回学校, 指不定要吓到人。
她赶紧接了点热水,洗了洗脸,还细心地热敷了两分钟。
热敷完后,拿开毛巾, 她再定睛一看。
哇,完全没用呢。
从不化妆的贝曼在这一刻忽然切身地体会到了化妆品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