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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王_绣猫【完结】(74)

  “不用,”令年憋得难受,窘也顾不得了,忙摸黑把草拖鞋套在脚上,追出门,“我还是去外面吧,你陪我去。”

  慎年又把油灯点亮,手护着那点小小的火苗,亮光扫过来,见令年一张脸都红透了,低垂在胸前,慎年忍着笑,叮嘱道:“你看着脚底下。”令年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到了茅厕外,令年要把油灯接过来,又想自己一只手没法解裤子,就说:“你在外面帮我照着。”一边往里探头,还对慎年摇手,“你走远一点。”

  慎年道:“你小心掉进茅坑里。”

  令年摸黑在里头探索,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害羞了,忙说:“那你走近一点。”

  光亮又移近了,慎年站在茅厕外,脸往衙署的墙外望着。令年解开腰带,尽量快速地解完手,忙不迭跑出来。慎年替她照着路,说:“你多上几次就习惯了,别为了不解手,连水都不喝。”见令年窘得不理人,一个劲往前走,慎年笑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到处乱跑。”

  令年一进门,突然转身,凑过油灯前,“噗”地吹灭了。

  “小心。”慎年及时把她的刘海拂到一边,手指在她的额头上停留了片刻,他好像很自然的,顺势在她眉心亲了亲,说:“别把头发燎了,太丑了。”然后把油灯放在桌上,推了令年一把,“去睡吧,天快亮了。”

  第30章

  杨金奎窝在红河甸,除了琢磨他的宏图伟业,也没别的事可做。他是铁了心,要把慎年拉上他的贼船。翌日,杨金奎睡到日上三竿,绸衫也懒得套了,照旧是一身短打,摇着大蒲扇,来邀慎年去寨子外转一转。

  慎年是客随主便。杨金奎见娇俏可人的三小姐跟在大舅子身后寸步不离,他心里就要作痒。昨夜听了半宿的红拂夜奔,杨金奎看令年的眼神别添几分热切:“三小姐,会骑马吗?”

  杨金奎一张嘴,令年立即全神戒备。开口之前,先瞥慎年一眼,见他的表情,似乎也没反对的意思,令年话到嘴边,又改了,“会。”

  “好。”杨金奎兴致勃勃,叫彝兵牵马来。令年一出门,杨金奎又站住了脚,用眼神挑剔令年那身乡下老婆的打扮——他简直怀疑令年是诚心要在红河甸乡民面前丢他的脸。上海来的于家三小姐,就这么个尊容?他把眉头一皱,骂彝女们脑袋笨,不会伺候人,“这不是乡下人的衣裳吗?谁给预备的?”听说是如夫人,杨金奎骂声混蛋,“简直是辱没三小姐。”

  令年忙请杨金奎息怒,又夸他的如夫人细心周到,“将军这一身打扮,就一点也不辱没你。”

  “过奖过奖。”这话听着像恭维,杨金奎下意识地就要谦虚,可转眼一看,自己穿的一身土布短打,胳膊裤腿挽得老高,当场就能下田插秧——这哪里是恭维,分明是笑话他乡下人穷酸么!杨金奎鼻子里出气,哼一声,抄起鞭子请他们两位上马,“请。”

  慎年看不惯杨金奎,又懒得和他打口角官司,见令年嘴下不留情,他倒乐呵了。作为上海来的肥羊,于家兄妹便被杨金奎陪着,一群扛枪的彝兵半为开道,半为押送,离开土司府。

  红河南岸的思陀甸也是坝子,被河水浸透的红土散发的热气,一阵阵往人脸上扑。幸好是骑在马上,幔帐般的密草刚够上马腹,在令年的草鞋底轻轻刷着。马蹄踩着紫红色的三角梅,翻过山坡,往坝子里俯视,梯田里零零散散栽着几杆青玉米,红河岸上有灰白色的鸽子跳来跳去,在泥地里啄食。

  杨金奎来了精神,拿起枪就往鸽子堆里瞄准了。谁知令年的马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鸽子扑棱棱都惊散了,杨金奎很扫兴,说:“得了,今晚的鸽子汤飞了。”

  令年看着鸽子掠过密林,问:“将军,这里的人养鸽子吗?”

  “人都吃不起饭了,还养鸽子?它们是在那里刨盐吃呢。”杨金奎把枪往旁边一丢,下马抓了把红泥巴给慎年两人看,明晃晃的日头照得泥里晶莹闪烁,“前些年马帮还从芒康贩盐过来,都是沿河走的,这泥里不知道洒了多少盐,不长庄稼,光养野鸽子了。你看,这盐粒也是红的,芒康人都叫桃花盐。这几年马帮不来了,思陀甸也穷了。”

  山坡上忽高忽低,几人下马走着,杨金奎把周遭那些绵延起伏的红丘陵指给慎年看,“地无三分平,人无三分银,说的就是这红河甸。彝人伺候不了庄稼,不像汉人会点窝埋种,你看那玉米,种子也撒下去不少,稀稀拉拉的,还没半尺高,就被牛啃光了。到处都是山洼子,本来地就少,七八个县,连个田税都凑不齐一百两,临安府都懒得治理这啦,也成了个三不管。”杨金奎这几年当官,对这苦哈哈的彝寨有了点悲天悯人的情怀,“唉,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慎年心想:你就是头一号的刁民。他问杨金奎:“不是有锡矿吗?”

  杨金奎狠狠吐口唾沫,“几个大矿,都让洋人买断了,哪有咱们的份?”他现在满脑子琢磨的就是一个字:钱。顾不得抱怨了,杨金奎挽着裤腿进了梯田,把几杆玉米踩倒,他请慎年坐在地头,青纱帐似的玉米遮住大太阳,正好谈生意。杨金奎一双眼睛贼亮,亲亲热热叫着大舅子,“玉米种不活,鸦片还怕种不活?那简直跟猪没两样了。你不知道吧,贵州的烟,四川的烟,都赶不及云烟。好的云烟,入口芬芳,抽一口,神清气爽,不比波斯烟差。这样一亩玉米地,能熬三斤烟,就是十二两银子。我一斤抽三分银,要是整个红河甸都种上鸦片,能抽多少?有了钱,有了兵,在整个云南都设上厘卡,你知道能抽多少厘金吗?”他凑到慎年面前,想卖关子,又按捺不住兴奋,“贵州的烟还不如云烟好,一年光厘金,是八百万两雪花银!”杨金奎冲慎年笑,“二公子,一年有这八百万两,我在云南站稳脚跟,你呢,别说上海,全中国的钱,洋人的钱,都往你兜里来了,你说美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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