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了,她有点难过。
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你觉得一个人帅,可爱,厉害,都没关系。但当你怜爱他时,你就彻底完了。她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完了。
她睡不着,抱着平板点开了视频软件,找出《最后一天》看。
时聿飞大学只演了一部电影,就是让他直接飞升登顶的《关于家庭》,大一出演,大二上映然后擒获银熊,天降紫微星。所有人都期待紫微星的下一部作品时,他熄了两年火,甚至拒绝了刘雪平导演,拒绝了后来横扫颁奖季的作品。
很多人觉得他是恃才傲物桀骜不驯,不把前辈放在眼里。
可是按时间算,那一段时间,他是在照顾癌症晚期的妹妹。
毕业后接的第一部 电影,《最后一天》,讲的是身患癌症的地下乐队摇滚主唱的故事。
“假如你的生命只剩下了三个月,你会怎么度过?”
“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
这不是个容易刷奖的题材,在商业上也不太讨人喜欢。说文艺,没那么文艺,三大的评委喜欢更深刻或者更新奇的想法,说商业,故事底色又太悲,不是大团圆,而是悲剧内核。
是他的表演拯救了这个有点老土的题材。
电影最高潮部分,对镜自戕,是因为主角身体的疼痛已经完全无法忍受,要用更强烈的痛苦来压抑住遍布全身的癌细胞带来的剧痛。血。或者其他。
他手指染着血,拎着吉他一步步走到舞台中央。
已经听不见了。
也看不清了。
他流着无知无觉的血泪,跪在地上触摸音响,仰起头奉献了一场声嘶力竭的谢幕演唱,生命坠落在最高点。
第一次在电影院看这部电影,祝语真哭了。她写影评说时老师不愧是天才演员。
这一次又哭湿了衣袖,原来不是天赋,而是生命的疼痛凛冽如刀,一刀刀剜走他的皮肤,他的心脏,他的血肉,所有神经细胞都毫无遮挡回避地暴露在外,哪怕接触到目光都会疼痛。
才能奉献这样真实又激烈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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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拍摄进度,时聿飞的戏份很集中,很快就到了杀青的时候。
在他之前也有不少角色杀青。但他是第一个杀青的主角,当天拍摄结束后,剧组办了很热闹的杀青聚会庆祝。
聚会结束已经九点多了,从餐厅出来,热热闹闹地告别。
有群演趁这个机会来找时聿飞要签名和合影,他一一答应,抱着花很耐心地站着跟人拍照。拍了十多分钟,才终于找借口说有事要先走,准备脱身时背后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祝语真拿着手机,抬头有点羞赧地问:“时老师,我能和你合影吗?”
时聿飞像对待其他要合影的工作人员一样,态度平常:“可以。”
祝语真把手机递给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小姐姐让她帮忙拍一张照,主动站到时聿飞身边,笑眼弯弯,对着镜头比了个心。
时聿飞含着笑侧头看她。
留下一张光明正大的照片。
祝语真捧回手机连连跟工作人员道谢,很自然地跟时聿飞说:“时老师那您杀青快乐,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好。”时聿飞从手里一大捧花里抽出一枝橙色的玫瑰递给她,态度也很自然,“谢谢编剧老师的照顾。”
祝语真接过花枝,跟他对视了一眼,抿着嘴唇笑。
他点了点头,带着助理离开。
祝语真在剧组相熟的几个工作人员围上来,羡慕得要命:“哇时老师,好会。”
祝语真攥着花枝笑起来,很轻快地说:“时老师人好。”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下,祝语真低头看了眼手机。
隔壁班同学:
【在路口等你。】
祝语真握紧手机,飞快离开人群,快步走到前面第二个路口。
熟悉的商务车停在路口打着双闪,祝语真轻车熟路地拉开车门坐上去,时聿飞靠另一侧坐着,跟前座小曾说了声去祝语真家小区,抱着手臂侧过脸淡淡问祝语真:“怎么了?已经杀青了,编剧老师还有什么指教?”
祝语真说:“不敢对您有什么指教,想问下您刚刚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什么?”
“一个女朋友。”
时聿飞皱了下眉,思索了下:“好像是落下了。”
祝语真严肃脸:“正巧我捡到了,现在还给您。”
时聿飞很矜持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忽然把她拽到自己怀里。
祝语真很顺从地靠着他肩膀,笑着问:“这部杀青了你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安排啊?下一部拍什么?”
“放假。”他说,“不着急进组。”
“放多久假?”
“三个月到半年。”他说,“想休息一下。”
祝语真仰起脸,期待地问:“三个月都没有安排吗?”
“可能有几个活动,电影节,还有《金刀计》首映路演。”
祝语真眼睛突然亮起来。
《金刀计》今年在戛纳收获了评审团大奖,又入围了奥斯卡最佳外语提名,但国内却还没有上映,算是今年华语电影最值得期待的大片。她赶紧问:“什么时候首映?”
“一个月之后。”
“啊……这么久。”
“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