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同时,惊雷乍起,檀琼从刹那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立时放声大叫“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
杏明在五凤楼二楼临街的包厢雅间里喝的烂醉,迷迷糊糊间闻听雷雨交加之声,睁开眼来,就见室内一片潮黑,原来是窗子被风吹开了,风雨倒灌进来,吹熄了包房内的烛火。
饶是盛夏时节,醉后被凉风一吹,杏明亦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酒醒了一半,脚下依旧虚浮,她歪歪斜斜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了,回过头来,却猛然间见到桌边一尊黑影。
定了定神,那黑影却是楚风,他正端起面前的一盏残酒,仰头一饮而尽。
“你刚才去哪了?”
杏明问道。她记得,这晚楚风一直陪她喝酒,还说了很多话,只是她喝的太多了,后来就全都不记得了。
楚风道:“你要吃李记的耙肉饵丝,要我去坊市买,不记得了?”
杏明走回桌边坐下,只觉得骨节酸痛,头昏脑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是有这个毛病,每每醉酒难受时候,就想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耙肉饵丝,饵丝软糯劲道,耙肉肥甘入味,佐以杂酱、辣油,一碗下肚,被酒泡过的胃肠便会觉得舒适了。
杏明忽然很想吃,“饵丝呢?”
黑暗中看不清楚风的神色,只听他语气歉然:“今夜雨下的急,我刚到坊市就收摊了,对不住,教你失望了。”
杏明有些烦躁地一摆手,“我喝的难受,你扶我去上房睡一会吧。”
“好。”
楚风道,他围着桌子绕了个圈,走过来用左臂扶起杏明,出了包厢往楼上走。
杏明一搭上那条手臂便道:“你怎么淋得这样湿,坊市没有油伞么?”
“没事,”楚风道,“我没料到雨会下大,就没买。”
杏明皱了皱眉毛,“你洗个热水澡再睡吧,别着了凉。”
“嗯,”楚风的语气不由地软了下来,带着水样的温存,“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杏明没再说话,上了床便昏沉睡了过去。
楚风给她盖了被子,又看了她半晌,方才恭敬地退出房间,将房门小心地关好。
连廊无人,只有纸皮灯笼在潮湿的空气中惨淡地照着。楚风面色阴郁,一手捂住受伤的右臂,闪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杏明这一觉还没睡足片刻便被急急的敲门声惊醒。
楚风比她先推门而出,闻报只是皱眉。
这一折腾,杏明残留的酒意也都散尽了,“世子有事没?”?
“世……大公子没受伤,受伤的是阮氏和绿芜姑娘,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只是,大公子一听阮氏受伤就发了疯,从宗正院里跑出来,说要杀了二公子!王爷和王妃拦都拦不住,王府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贱人!”杏明恨恨骂了一声,来人心头一颤,一时也分辨不出这句骂的是谁。
“阮氏如何了?”楚风沉声问道。
来人看了他一眼,答道:“阮氏和绿芜姑娘都昏死了过去,小的出来时,太医正给瞧着呢,说是绿芜伤的挺重,阮氏伤的较轻……”
杏明不耐听完,已急急奔入夜雨之中。
“杏明!”楚风高声叫她的名字,她头也不回,亦高声回道:“快回府找我祖父!”
楚风的视线很快被雨水阻断,潮气氤氲中,他的右臂忽然开始剧烈地疼痛。
来人正是今夜替楚风站岗的女军士,见楚风如此,不禁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楚风一笑,将剑换到了左手,“没怎么,我回府去找傅老,你快跟上将军!”
……
杏明到王府时,阖府的下人已将檀瑞院里的小块空地堵的水泄不通。她高声呵斥“闪开”,人群立刻让出一条缝隙,杏明快步跑到房门口,却见有数十金甲军分散在梁栋桌椅后,正搭弓引箭,而那箭矢所对,却正是批发赤足的檀琢!
他背对着门口,宽袍广袖更显的身材高大,而斯文俊秀的檀瑞,此刻却正如一只瘦弱的鸡崽子,在他屈指成爪之下,双脚离地,已然憋红了脸。
杏明的怒火腾地烧成遍野连天,她一把抽出一个金甲兵的随身配剑,而后回手斩段那金甲兵手中的箭,“谁敢射箭,我杀了他!”
这些金甲兵是得了王妃的令才引箭以对,本就对此事感到为难,一见杏明如此,俱都想将弓箭放下。
却听明婉冷声道:“本宫的话,你们敢不听?”
杏明怒目看去,恩远王妃正襟危坐在书房的上座,旁边却站着气的脸色铁青的恩远王。
“哼”,杏明冷笑,这个从京城来的女人惯会装腔作势,仗着公主的身份,摆架子撂脸子,十分惹人讨厌。今日她亲生儿子被人扼住脖子,她却也能坐得住,京城的女人果然都没有心!
持箭的金甲兵陷入两难。先前王爷已命他们将大公子拿下,可斗室之内容不下太多人,大公子又身手了得,他们根本无法近身。另外一项,也实在是不敢下死手,故而才僵持到现在。
“王爷,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杀了瑞儿?瑞儿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儿子!”
明婉终于放下公主的架子,含泪恨声对恩远王道。
恩远王气得发抖,“逆子!阮氏受伤,干你弟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