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辞从来没在意过。
可现在,林听也这样觉得。
他低垂着头,阴影掩盖了落下的泪珠, 再抬起头时, 只有睫毛稍许湿润, “不正常又如何。”
“柏——”温卿辞不想提起柏青的名字,咬牙顿了两秒, 忍耐这个名字带来的不适和嫉妒,把温热的奶茶放进林听手心里,然后收回手像是已经思考过做好了准备:“他不能做到的,我能。他给不起的,我给得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正常的.....但我会尽量去学。”
林听一时语塞,气笑了,语气也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学?学什么?学当小三?温卿辞,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别人怎么看你?你家里人,你外公,母亲,还有其他世家怎么看你温卿辞啊?他们花了那么多钱培养你,就是让你现在来给我当情/人的?我孩子要是这样,我得被气疯!”
她的态度不算尖锐,但一字一句如同碎玻璃渣滓扎进皮肉中。
温卿辞颤抖着,鼻尖酸涩,在林听说完后小心翼翼抬手,捏住她大衣的衣角,声音艰涩带着退让:“我不怕.....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们说什么我都能接受。如果你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我可以不让人发现,不会有任何人能知道这件事。”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没有亲人会真正在意他。他们和外面那些陌生人无非只是血缘在牵连,就算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也不过只是觉得他给家族蒙羞罢了。
流言蜚语,他受过太多。
早就不在意了。
“都能接受?”温热的奶茶逐渐融化了冷到没有知觉的手指,在寒冷的冬夜显得格外珍贵。林听突然很冷静地望向他,眼神中没有愤怒,也没有任何讥讽的意味。
她定定地盯着温卿辞看了几秒。也可能是十几秒,又或许更久,在此时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显得格外漫长。
温卿辞感觉呼吸被这种极端的窒息捂住了,他拉着林听的衣角,手指不由得收紧。胸腔内的空气被挤光了,连微弱的起伏都觉得痛苦难耐。
“我跟他要是结婚了,就受法律保护,而你不能。”
“到时候,倘若你生老病死,在医院连手术签字我都不能帮你的。”
“难道在生死攸关命悬一线时,你还要等家里人从国外赶过来吗?”
“你说你都能接受,那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他知道了这一切,他会怎么想他的母亲?你又真的能接受你往后余生都看着我们一家幸福美满,而你自己孤身一人,连孩子都不可以有吗?你会后悔的。”林听站直了身体,看向远处的雪花,胸口很堵,“退一万步讲,即便我们真的有了孩子,那就是私生子。那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他也会有漫长的一生需要过,你让孩子怎么自处,怎么面对自己卑劣的身世。”
卑劣的身世......
温卿辞攥紧了手指,冻得僵硬,早已感觉不到痛。
“那如果我说....我能,接受呢?”他浑身紧绷,看着林听,浓黑的睫毛轻颤着,声音带着濒临崩溃的哭腔,哑声道:“你怎么就认为我不能呢。没有人可以给我签字,没有孩子,又如何?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些附属品,听听,我求的从来都只是你....”
林听恨铁不成钢,深呼吸了口气,索性在他身侧坐下严肃道:“你真的能接受当第三者,看着我的时间精力会不由自主地扑在柏老师身上吗?喜欢一个人,我觉得会有占有欲。至少,我不能接受。”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听到林听一句又一句的拒绝,温卿辞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那种恐惧和无助,眼泪陡然扑簌落下,整个人再也压抑不住情绪,本能地伸手抱住了林听,抱得很紧很用力,歇斯底里:“可是那我又能怎么办?你不愿意和他分开,那只有我退让一些。听听....只要能在身边,任何形式我都能接受。”
“那就是我不能接受。”
温卿辞愣住,身体颤抖。其实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身体内的每一个器官仿佛都在叫嚣警告即将停摆的状态。
眼泪挂在鸦羽般的长睫上,模糊了视线。
林听狠心跟他说清楚,声音冷淡下来:“我会对我的伴侣忠诚专一,这样的事情太轻贱对方了。不尊重我,也没有尊重柏老师,也作贱了你自己,对任何人都不公平。”
她的话音落下,夜色中的雪花更加紧密,哗啦啦吹过来。
将男人本就单薄的衬衣吹得更加湿冷。林听光是坐在他身旁,都能感受到沁过来的那道寒意。
半晌。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是说....回你自己那,不要在这里了。”她拍了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想起温卿辞摇摇欲坠的状态,以及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传闻,语气松和下来。“你的脸色很不好,回家也能有人照顾你。虽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你怎么了,但是就当我们在一起那一年的情分吧,我还是想告诉你,身体健康最重要,工作可以暂时放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