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摔了杯子后,几次在夜深人静时敛着气息翻窗到长乐宫。
床上人翻来覆去睡不安稳,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差。
这叫安然无恙?
本是想来把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给掐死,却在看到她时又气又心疼。
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他非得问清楚,死也要死明白才是。
“不给咱家一个解释?”
“嗯?小骗子。”
江妧快把手心掐出血来,“千岁不是知道,本宫最爱说瞎话么?”
她目光淡漠,“千岁要是爱听,本宫现在也可以说,但假的,听着会舒坦么?”
“嗯。”他只是轻描淡写的点头,“假的也好。”
只这一句,江妧刚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她像是气极了,冷哼一声,“千岁有这闲心同本宫谈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情情爱爱,倒不如去多杀几个人来的痛快。”
谢长临被她一凶,不作声了。
在江妧以为他生气的时候,听见他清冽的嗓音,“当真是因为咱家杀人才惹你生气了?”
如那日一般,带着几分卑微的哄。
江妧都想揍他一顿。
这傻子谢长临,能不能洒脱些啊?
为什么放任自己低入尘埃?
江妧觉得自己一向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她曾因那一眼心动可以坚持不懈的寻他百年,愿意耗尽修为只为争几个朝夕,哪怕经过很难捱,但只要她想,就一定能抗下其中挫折。
现在亦然。
她决定成全他的劫难,同样可以坚定自己内心,痛到死也得独自忍下。
所以她变本加厉的吐出那些言不由衷的话。
“谢长临,本宫腻了,确实想尝尝齐全人,所以不会再去找你了。”
“先前待你的好也是半真半假,本也不费力,你这么好哄,本宫随意几句甜言蜜语你便沦陷。”
“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司礼监掌印脑子里只剩些情情爱爱,保不齐躲着笑话呢。”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所能想到的,最伤人的语言。
口都有些干了,才见他不为所动,只是用一种自己看不懂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终于停下,冷冷偏开头,“掌印大人,日后无事也莫要来长乐宫了。”
一顿,艰难的呼出口气,“也莫要在傍晚跑来房顶上奏琵琶了,本宫不爱听。”
周遭一片寂静,王有才和巧巧极力隐藏自己的呼吸,最开始没走是担心他对江妧做什么,现在想走,可来不及了。
都觉得自己脖颈凉飕飕的,可能下一刻就要落地。
同那些被送来的脑袋一样血淋淋.......
半晌,只见那位爷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娘娘说的心里话?”
“不然呢?”
“那娘娘哭什么?”
江妧这才发现自己眼泪就没停过。
她想离开这里,可刚提起步子,就听到他低哑的声音。
“来咱家怀里哭。”
好似方才她的那些恶言恶语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在江妧发愣的时候,人已经被扯到那微凉的怀抱。
自以为坚定的意志力被击溃。
江妧在他怀中泣不成声。
谢长临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脑袋,幽深的墨眸阖上,掩去里面深埋的几分痛楚。
在他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曾出现过一轮弯月,皎洁的光照亮他,温暖且坚定地告诉他,
“月亮是你的,永远都是。”
如何也不愿再回到黑暗中独自做囚兽撞到头破血流。
他只知,自己拼了命的想留住那一抹光亮。
第114章 恋爱脑拿什么历劫
见状,巧巧和王有才终于放下心来,蹑手蹑脚的退下。
江妧很快缓过劲,瓮声瓮气的问谢长临,“本宫说那么多难听的话,你怎的半点不生气?”
“怎可能不气?”谢长临指尖滑落,去捏她的耳垂,“只是舍不得怪娘娘。”
“你真是笨死了!”
“那咱家再问一次,还要不要咱家?”
江妧沉重的闭上眼,“你会怪本宫的。”
“不会。”
他甚至是不问缘由的笃定道。
江妧当即胡诌,“若是本宫要杀你呢?”
谢长临低下头,将她脑袋掰正,同她额头相抵,神色柔和又真诚。
“只要娘娘想,咱家双手递刀。”
江妧现在只想爆粗口,去他娘的历劫吧,这么蠢的谢长临哪里历得过去?
可怪不得她了。
安慰完自己,她这才回抱住他,“对不起啊......”
说了那些刺他心窝的话。
谢长临顿时觉得头顶的乌云尽数散去,她的眼泪如一场春雨让那片贫瘠的土地上开出一朵朵花来。
其实于他而言,江妧认为难听的话,不过是他小半生里听过无数贬低话中最没有杀伤力的,就是他那日自嘲的话都比她说的狠些。
只不过是经由她口,才化作了刀刃。
劳什子真的假的,他只信自己感受到的。
她的情谊向来炽烈,早在他心上烙下烫印了。
娇气包连骂人都不会。
该指着他说,你这阉贼哪里配得上本宫?
该说,本宫嫌弃你了,同你相好让本宫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