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桃挪过来,紧张地压低了声音:“小姐,她去城门问了,那咱们的事会不会……”
“啪——!”
安桃话没说完就被韦玉宁狠狠抽了一个巴掌,骂道:“还不是你这蠢货,要是那女人追究,你别怪我!”
安桃捂住脸不敢再说话。
很快就有手下来收拾了尸体,又用水冲刷了一地的血迹,韦玉宁主仆无旨不敢起身,水冲在腿上,又是一次羞辱。
第42章
屋内
见李持月吃醋之后弄起的这些把戏来, 季青珣本忍俊不禁,但见额上的云绢,笑意收敛, “何至于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李持月只说无碍,也不让他解开看看。
知她爱俏, 季青珣拉她坐下:“阿萝,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
李持月把玩着手中披帛, 看也不看他:“不是你想让我来的吗?”
“若是只为了探望我, 我自然高兴。”季青珣边说边走到了屏风后,将沾了血迹的衣裳脱下,随意得像夫妻房中闲话一般。
那缂丝山水屏遮不住什么,肩背开阔腰身劲窄的身影映上,让人轻易就能想象当中存蓄了多少力量, 他方才又是如何斩杀来犯的。
李持月冷眼看着, 心道此人当真不好杀,一身武艺只怕知情都难对付, 不然下药?
太子要是再不开窍,她就该找个时机下手了, 到时候甩锅到太子身上想来也不难。
心里想着杀人的事, 她嘴上道:“还真有事儿要来。”
季青珣拿起一件新的圆领袍换上,道:“何事?”心里已经想到左飞商送来的那封信的事了。
那时一个从山南道到京畿道赴任的县令交予左飞商的, 县令原想去公主府投递,恰巧撞见了一道去了左飞商。
当时门房不认得县令,不肯帮忙将信上呈公主,县令无法, 只得将信交予左飞商,嘱咐其一定要交到公主手上。
左飞商看了信, 信中竟是检举季青珣在山南道肆意杀人,还去了秦楼楚馆,给一□□赎身,养在山南道,不敢带回明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直接送到了季青珣手上,季青珣看其中胡言乱语,只为攀诬他,自然猜想是太子又想同令狐楚那夜一般,在挑拨关系他和公主,便将信扣下了。
他怎么能没想到,这信就是李持月自己给自己送的。
结果这封信到现在还未送到自己手上,那去了哪儿,也就可想而知了。
至此,李持月终于肯定,左飞商就是季青珣的人。
隔着一道屏风,二人各有各的算计,李持月悠悠答他前话:“阿兄将今年科举的差事给了我,可你也知道,我宫里不是有位先生嘛,他觉得我不行,就出了一道旧考过的策问与我。”
季青珣换了一身赭色宝相纹翻领跑,通身意气潇洒自不消说,屋内檀香袅袅,驱散了些血腥味。
他坐到了李持月身边来,长臂环住了人,道:“我却不知,公主何时领了这么大的差事,那先生竟比我先知道。”
季青珣本事大得很,拈酸吃醋对他来说也像喘气一样简单。
李持月挡住他贴过来的脸:“他是阿兄的起居郎,当然在一旁听着,不过此事却不会有明旨昭告天下。”
季青珣点头,这样倒好,皇帝不想将自己把科举交予公主的事明说,李牧澜忌惮皇帝,也不会把内里真章昭告天下,号召百官反对。
这就和太子的私妓案一样,大家心照不宣,缄口不言。
他环着李持月,头磕在她肩上,闭目养神:“所以你是为了策问来的?”
话音刚落,一张纸轻扫他的脸,睁眼,是李持月正拿着戳他,“是啊,你看看吧,我都头痛一天了。”
季青珣接过,掸了掸手上的纸:“把这卷子拿来给我写,就是证明你行了?”
李持月道:“谁说要让你代笔了,只是想听你讲一讲自己的见解。”
季青珣展开扫了一眼题,道:“所以那位起居郎是津安县人。”
一句话就李持月心惊不已,道这人竟是博闻广识到了这个地步,从一道策问就知道了上官峤的来历。
她道:“应是在津安考的乡试,何处的人却不知道。”寄籍之事并不少见。
季青珣只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李持月后背靠着他胸膛,半真半假道:“看你这样子,状元郎的位置是十拿九稳了,真的不用本公主在殿试上拉你一把?”
“自然还是得公主怜惜,才能在金榜有名。”季青珣也开玩笑,眼睛却已落在策问之上。
其实天下泰半的科考题他都写过了,如今不会是思虑一阵措辞,就开口道:“闻栖培塿者,不睹嵩泰之干云……”[1]
李持月窝在他怀里听着,倒真是一篇见地颇深,妙语连珠的锦绣文章,还是这样信手拈来的,只怕没有意外的话,季青珣还真能夺得来年金殿魁首。
“可听明白了?”季青珣说完低头,热热的气息洒在她颈间。
李持月道:“好倒是好,只是我若这么写了交上去,先生怕是一眼看出非我之手,那就丢大人了。”
“让你平日不爱看书,分明咱们从前常在书房待着,难道你拿着书,竟一个字也未看进去?”说罢他又似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尽看话本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