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奴婢不想流徙,奴婢要去明理阁。”她揪住许怀言的袖子,如攥住了自己的生机。
其实她更想留在许怀言身边……可她知道自己没法留在明都,也不想给许怀言添麻烦。
“你可想好了,当真要离开韦家的话,那边的人你就再也不能见到了。”主子还有许多话要问她,如此正中下怀。
她伏叩在地:“方才奴婢说了那样的话,已是不想再有牵扯了,只盼季主子再给奴婢活命的机会。”
“好,流徙路上,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救你。”
“安桃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吧。”
“季主子就算能成大业,也不会让小姐当上皇后,对吗?”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安桃也知道,季主子对韦玉宁有多敷衍。
许怀言并没有回答,只是笑得和善:“问了这个问题,你就真的不能再见到韦家人了。”
第44章
许怀言从牢中出来时, 韦玉宁还未离去。
她真跟行尸走肉一般,时不时喃喃几句:“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韦小姐, 主子呢,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许怀言在她眼前挥了挥。
韦玉宁打了个激灵, 回过神来,泪痕未干, 看向他似笑非笑:“季青珣根本对我无意, 我来明都就是一个笑话。”
许怀言心道谁也没让你来啊,白白惹麻烦来了。
这也只能心里说说,如今季青珣黑了脸,不在乎揭破真相,许怀言却还得唱那个白脸, 稳住她。
许怀言负手道:“韦小姐确实该留在关陵, 那儿才是安全之地,来明都, 后悔了吧?”
后悔吗,可是不来, 韦玉宁永远不知道季青珣心中并无自己, 她就算嫁入姚家,也会一辈子挂念此人。
如何都是痛苦, 韦玉宁真希望当年没有认识过此人,没有主动给他去信,才不至于这般,被人弃如敝屣。
许怀言问:“韦小姐可知道自己如今要到哪儿去?”
她喃喃问:“去哪?”
天地之大, 她一个人,连家都回不来。
“公主说今日就要你性命, 你要去公主府……”许怀言刻意未说完。
韦玉宁果然连伤怀都来不及了,声量拔高:“那个贱人还不肯放过我,她还要我怎么样?”
从一见到李持月起她就高高在上的样子,自己到底要怎样,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撕烂她那张脸呢!
这反应还真是……
许怀言摇了摇头,这话传出去,韦玉宁可真就是神仙也就不回来了,懒得再解释,让她再着急一下才好,“韦小姐请吧。”
“季青珣真的要让我去送死吗?”韦玉宁的泪又落了下来。
许怀言只道:“有什么事,上马车再说吧。”
罢了,她现在哪也去不了,要是李持月真的要杀她,她也不介意揭破季青珣对李持月的虚情假意,和这几年与她的书信传情。
韦玉宁坐上了马车,眼泪仍旧掉个不停,“阿爹,女儿不该不听话……”
许怀言被那哭声激得眼皮一跳一跳的。
“主子这些年在明都耗费了多大的力气,这一切都仰赖公主,他自不能得罪半分,可韦小姐你,”他扫了一眼韦玉宁,似是恨铁不成钢,
“刚到半日,主子冒险安排你住下,你却差点毁了主子大计不说,让主子还得顶着公主的威势保住你的命,他若是因此获罪于公主,这一切不就前功尽弃了?”
许怀言的意思是……季青珣为了她,拿自己基业在赌?
韦玉宁渐渐不哭了,陷进了沉思里,愿意为自己付出到这份上的人,真的丝毫不在乎她吗?难道季青珣刚刚说的,都是气话?
她问:“所以我去了公主府,也不会死,是吗?”季青珣已经为她铺好路了?
“这是自然。”
“那他方才为何要那般说?”
许怀言根本不知道季青珣说了什么,只道:“韦小姐,在明都,主子和公主永远是一对儿,你就是有再大的不平也该忍住,不要再露出分毫了,也别想着能帮他什么,只需保住自己的命便好。”
所以无论公主如何,她都要忍,忍到他日改换天地,地位倒转,她将李持月踩在脚下,再让她将今日耻辱委屈慢慢偿还。
韦玉宁下定了决心,吸吸鼻子:“好,我知道,往后我不会再去惹公主,让十一郎难做了。”
—
盛夏在逐渐耗尽最后一丝暑气,午后临河的舞云楼没甚生意,舞姬们三两地聚在楼下,或是调弄丝弦,或修习舞步,轻声慢语不时传到楼上。
李持月端起一盏茶喝,眼睛却往上官峤那边瞟。
上官峤在看她的那篇策问,到现在还没有说一句话,让李持月心情甚为忐忑。
看罢,他将文章放下。
“如何?”李持月忙问。
他看向她,发觉公主今日神态甚为不同,乌亮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样子,忐忑不安得像被提出洞的兔子,
这样看上去还真像个学生了。
上官峤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公主后颈上的发,“写得不错,公主的想法虽与常人不同,但臣本意只是考校,如今看来,典故句法,用的都是贴切合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