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知情不是真的空气,李持月知他有喜怒哀乐,也需要人关心。
可平日里他把一切情绪都隐藏得极好,李持月想和他说点什么,又觉得太突兀,找不到机会,他像今日这样难得显出点好恶,实在不容易。
李持月喃喃问道:“我总是抱他们,和他们亲近,却没有抱过你,关心你,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公平?”
“不会的,公主……”知情压抑住心跳,低低地唤她,
“属下是个粗人,做的也是分内之事,只要公主安全无虞,属下就再安好不过了。”
“可我当你是家人。”
一句话让勉强镇定下来的知情心神又止不住震动。
公主当他是家人?
他一个护卫罢了,何德何能。
她的话没停,“你、解意、秋祝还有春信,我们虽然是主仆,但也相依为命,再多的人来去,我都是舍不下你们的,你可知道?”
“属下知道,公主,知情只要活着,一直都会在的。”
“那往后若有不开心的,可以同我说吗?”
“知情是公主的家人,有这一句话,就不会再有不开心了。”他抬起手臂,终于将公主慢慢拥紧,让她安靠在怀,再不想去计较什么。
知情守着公主,公主就不会害怕了。
这是多好的事啊。
舆车在热闹的街市中穿行,朝着公主府而回。
隔着一条街就是横穿过整个明都的崇天河,河上千帆漂过。
季青珣此刻正坐在崇天河的画舫之中,对面坐着一位髭须刚短,天庭饱满的男子,正是京畿道去年乡试的监考官。
季青珣见他,并不是想作弊或如何,只是要提前了解考场的格局,还有旁的一些杂事罢了。
如今李牧澜找不到他,又知道阿萝主持科举,心中不忿想借科举做文章的心思根本不必去猜。
但乡试季青珣定要出现不可,东宫等得只怕就是这个机会,有极大可能在其中动手脚,他不能毫无准备。
秋闱到春闱,他想蟾宫折桂,再求得赐婚,可说是困难重重。
不过再难,季青珣都不会让阿萝从自己掌中溜走。
炉上热茶滚过几轮,画舫从清水坊飘到了令贤坊,二人才算是说完了话。
尹成戴着斗笠坐在船头,长剑就压在脚下,眼睛看着水面,有任何船只擦过,动静在他注意之中。
船舱话毕,在某处百姓浆洗衣物的青石小渡口,官员带着抱了宝匣的侍从下了画舫。
船又继续往前漂,一船又过,尹成手里多了一张封信,这才捞起自己的剑,走进了船舱之中。
“主子,韦琅从的消息。”
季青珣打开信封快速扫了一眼,“他果然防着呢。”
没杀韦玉宁这一步算是走对了,韦琅从担心季青珣瞒着他自己女儿的行踪,只说若是韦玉宁死了,自己也没有活头,定会毁了那张诏书。
季青珣不知道他舍不舍得毁掉诏书,不过他知道除了自己,韦琅从没法把宝押在别人身上。
这是一桩只能跟季青珣做定的交易。
不过韦琅从也太吝啬了些,他都让韦玉宁和宫里的太妃认亲了,竟还不肯透露半点圣旨的事。
到如今,季青珣只知道当年先帝宫变之时,确实写下了禅位诏书,但很快援兵也少进来了,韦皇后将诏书藏在了贴身宫女的发髻之中,欲待宫变平息之后再取出来,只是没想到韦氏败了。
那身带诏书的宫女则趁乱逃了出去,然而韦家主宅也被围住了,韦氏正房率先被杀,宫女只能跑去了偏房,正好寻上的就是韦琅从。
彼时的季青珣在公主府中等着消息,李牧澜和公主平定了宫变,他的人则盯着韦家那边,住宅没有异常,至于偏房则闻风跑了一些。
季青珣的人从韦家撤出来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也去偏房查了,从一口井中找出了皇后贴身宫女的尸身。
那口井正是韦琅从一家的,他们则是逃走的偏房之一。
季青珣从进了公主府,就再没和韦家有过往来,他羽翼未丰,也难以查找韦琅从一家逃起了哪里,反而是韦玉宁,一封信从关陵送了来,让季青珣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这其中只怕也有韦琅从的授意。
彼时他未成气候,但为防别人捷足先登,便去信给韦琅从,告知了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手中有传位诏书之事,韦琅从亦知他身份,两方联手可说是水到渠成。
若不是为了找出那东西,季青珣不会与韦琅从周旋这么多年,还费心保住韦玉宁的性命。
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季青珣放下信,问道:“那侍女说的地方,可都一一搜查过了?”
安桃是韦玉宁的贴身侍女,韦家出逃之时带出来的下人没有几个,她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他们一路经过了什么地方,在何处停留,一应细节,安桃都是知道的,她把这些都告诉了许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