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提着剑鞘压在季青珣身上,他没有反抗,对着公主又跪了下去。
李持月也蹲了下来,她不假于人,挥手用力抽在了季青珣的脸上,清脆的一声在屋中响起。
季青珣玉白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了清晰鲜红的掌印,不能相信是阿萝做出来的事。
李持月的手一阵阵发麻。
这一掌像打开了一扇门,压抑许久的恨意比洪水滔天,她想要报复季青珣已经想得太久了。
藏着莫大的恨意再不遮掩,连续不断的巴掌声又响起,季青珣任她打在脸上,手握成拳。
知情担心地看着她的手,到底没有开口劝。
很快李持月的手就痛麻得再也举不起来了,季青珣的脸也火辣辣一片,但这点疼连让他皱一下眉头都做不到。
可这么好的机会,李持月怎么会放过,打不了她就踹,不要这公主的体面端庄,她一脚一脚踹在季青珣身上。
人越动手就越不清醒,她心里在尖叫着,不够!还不够!她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季青珣?
她和孩子的命,他们的命,这点怎么够!
被打的季青珣从未能想象过,有一天他倒在地上,践踏着他的人会是阿萝。
身体的痛轻易就能忽略,可是心中空茫茫的,找不着一个支点,阿萝的恨意能汹涌至此,好像他是她的仇人。
可这么多年,他们两情不渝,有什么深仇大怨,让她把两个人感情都抛之脑后了?
是他真的过分了吗?
一滴眼泪滴落在脸上,不知从何处而来,他眨了眨眼睛,滑落时像季青珣在哭。
他怔怔看着李持月,好似又置身在那纠缠他已久的幻觉之中,落在脸上的不再是眼泪,而是漫天的大雪。
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做了什么错事,求着她醒过来,打他也好,杀他也好,只要阿萝还活着,什么都好。
现在,算是愿望成真了吗?
季青珣发着愣,只等着她打累了,打够了,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李持月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累得跪坐下来。
她还要揪着他的衣领:“真好啊,季青珣,都有自己的手下了,这公主府也是你的对吧,还是本宫走错了路,这是你的屋子?”
刚刚那滴眼泪似乎是季青珣的错觉,她的眼睛没有泪痕。
季青珣说话了,声音低得几乎要凿在李持月心上:“我不敬公主,有罪,但请公主明示,今日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质问,李持月笑了起来,揪着他的衣领笑得轻颤。
“季青珣,你当自己是什么玩意来质问本宫,一个白身,擅闯公主府,持剑入本宫卧房,哪一个罪过都够你去死,你是在装傻不成?”
二人眼睛对着眼睛,谁都憋着一股劲儿,不肯退让。
李持月没发觉,季青珣慢慢抬起手,捧住了她的脸。
她瞳孔震动了一下,要扒下他的手,知情剑鞘也敲在了他手臂上,剧烈的痛意也没有让季青珣松开半分。
他就这么强硬地拢着她的脸,手指却轻轻摩挲着她的鬓发,额头抵着额头。
季青珣的喉咙如同被火烤干了,声音沙哑难听:“你就是要杀了我,也得给我解释清楚,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倔强、执拗又痛苦,像一头走在绝路上的野兽。
相比起来,李持月听了倒是镇定多了,她说话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唱歌,“你要知道,就先把手松开啊。”
手慢慢地从她脸上滑落。
李持月站了起来,季青珣的眼睛就追随着她。
“真相就是,本宫看上了他,你又不在府上,这事儿就这么发生了。”她一摊手,带着无可奈何。
李持月一说完,果不其然见到他的脸扭曲狰狞起来,她想乐,然而,也只是一下,季青珣眼中凶戾褪去,他也笑了。
他问:“你在高兴吗?”
似冬夜未关紧的窗户吹进的一丝寒风,阴恻恻钻进人心里。
李持月的笑凝在脸上。
季青珣何其聪明,就是李持月的这一点快乐,让他发觉这个说辞站不住脚。
李持月眼珠看着他,却莫名左右动了一下。
“阿萝,你在骗人,我进来的时候你的反应,分明就是知道我一定会来,你不是看上他了,你是要让我看到。”
季青珣要起身,又被知情捆缚着,他不去反抗身后的人,只尽力探身靠近李持月,一字一句跟她说话。
不怪他会识破,季青珣不信阿萝会不爱他,他会避开“阿萝变心了”这个答案,拼命寻找到她的一点破绽。
然后他就找到了。
李持月看向知情,他一拳打在季青珣脸上,让他的脸歪到了一边去。
这一拳比自己的干脆许多,果然她的拳脚还不够硬,在公主的眼神示意下,知情又砸了几拳,李持月暗呼痛快。
季青珣一口血吐了出来,一只眼睛被打得睁不开,谁知他心情反而好了很多,甚至笑道:“果然你是生我的气,才找了这么个人来气我,阿萝,说到底,你还是为了我。”
不过他刚刚看到的场面,还是像一根针一样扎在心上,那个人必须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