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他爹不能早日将人娶过门,重振家业。他爹可没几年就要到古稀了,还能等得起几年?
“都怪小的,都怪小的。”管事连忙赔笑,心里却颇为不屑。为何找这样的人?自是因为,过去吴员外要找的向来都是这样的人啊。
“照顾好我爹。他身体好些能见人了,即刻与我讲。”
“自然,自然。”
*
吴员外号称身体不好,连亲儿子都不肯见。
但管事是很明白他的心的,带着笑容,先将黄凤检查了一番,便第一时间就送进了吴员外的房间。
黄凤低着头,站在吴员外的房里。
管事轻轻推了她一下:“愣着做什么?去找老爷呀。”说着,他指了个方向,便识相地关上了门。
管事机灵,担心这女子记着吴员外害死她爹的事,在她到来之时就检查了她的全身,还取走了她的外衣。如今,她一身单衣站在原处,显得很有几分单薄。
黄凤在原地些微顿了一下,便下定了决心似的,拔下了头上的木簪。如瀑的头发散落开来,徒增了几分氛围暧昧。
她将发簪收入袖中,披散着头发,向着房间的里间走去。而吴员外比她想得更加猴急,听得了动静,便不顾昨日才昏迷过,紧赶慢赶地下了床,从里间奔了出来。
“凤儿!”他开口,声音有着几分说不出的生硬,却足见热忱,“你,来了!”
“……是。”黄凤低眼,顺从地应道,手臂微垂,袖中的发簪落到了袖口。
“是,爹。”吴员外凑到黄凤的面前,“是爹,黄铁。”
黄凤抬起眼,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说什么。
他还敢提起她爹?
“我,”意识到她没有理解,吴员外着急地指着自己,“是黄铁。”
黄凤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却又不理解他的意思。什么叫做他是黄铁?
“你,爱吃鸡蛋,害怕黑,头发,不好梳,每天,晚点才能睡着,晨起,有点难。”对方断断续续,讲话始终有着几分并不熟练似的生硬。
他的眸子装满了急切和……温柔。
那是那个老实巴交的老者每日都会对他的一双儿女装着的温柔。
黄凤愣了一下。
黄凤忽然彻底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爹?”她怔愣着开口。
“是!”对方连忙用力点头,“是……爹!”
啊,面前的人……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便能意识到,除去吴员外的皮囊,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那一字一顿极不熟练吐出的话语,都完完全全是黄铁的模样。
黄凤几乎立即就意识到,眼前的人,的确,绝对,就是她的父亲。
黄凤的手颤抖了起来,袖口藏着铁钉的木簪掉落在了地上。
“爹……”她唤了一声。
“诶。”黄铁伸出胳膊,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爹……”黄凤哽咽了起来,眸中曾坚硬无比的坚定一下子就碎裂了开来,化为了乌有。
她缩在父亲的怀中,不住地呜咽,直至嚎啕大哭。
她不再是孤注一掷的复仇者。
她又变作父亲宠大的小女儿了。
第119章
黄凤在她爹的怀中哭了好一会儿, 又哽咽着,将很重要的事告诉了她爹:“爹……哥哥死了。”
黄铁的身体猛地一震,本就红着的湿润的眼眶一下子就落下了眼泪。
他是平素情绪内敛,已不知有多少年未曾哭泣过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哑着嗓子问道。
“若说哥哥真的过世, 其实早在好些日子之前, 就已经……”黄凤抹着眼泪, 给黄铁解释着发生过的事,“哥哥, 其实早已被一个异能者夺了舍。我……发现了这件事, 给他报仇了。”
“报仇?”
“我……”黄凤抿了下嘴,并不欺瞒自己的父亲, “杀了他……”
黄铁又是一震, 看着女儿眸中的坚决。
他看着她, 目光很快由震惊变得柔软,里面装着的是真正的心疼。
他的女儿, 忽然遭逢那般大难,竟连这样的决意都有了。是他没护好自己的闺女, 才让她需要有如此决意。
她一个人,就只能如此坚强……
黄铁心疼得难受。
“你, 没有被发现吧?”他急着开口询问。
“自然没有。”黄凤擦着眼泪,“哥哥身体本就不好, 他们以为他到底是病去了。”
黄铁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黄无疾的异常……
黄铁忍着失去儿子的巨大痛苦, 艰难地开口:“我也早已发现,无疾和以前,很不一样……我也想过一些……但是觉得太离谱了, 没当真。
“没想到, 居然真的, 是这样……”
黄铁抹着眼泪,对儿子的故去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却又很担心女儿因杀人而背负沉重压力,开口宽慰:“你可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夺舍害死你哥哥,本来就该偿命。”
也就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黄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实际上,不光是黄铁,连些微冷静下来的黄凤也意识到了。
那日,她是如何确认那人绝不是自己的哥哥的?
因为那日,那人拖着病体起身,勉强倚靠在门框上,用冰冷而阴鸷的目光看着院中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