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哪知门外一声尖叫,闻衍璋倏地抬脸,几乎本能的嘶吼:
“陆菡羞?!”
菡羞提着刚倒了水的木桶,看着井里若隐若现的白骨,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膛,就听见闻衍璋焦急的喊叫。
她连忙抓着桶回去,却见里头火星子乱窜。
“闻衍璋?!”
菡羞忙一脚踢开门,里头那人衣衫凌乱趴在地上,左肩的火星子时不时窜高,甚至棉花上都有几块焦黑。
她忙把手里的水浇过去,怒不可赦:
“你有病啊!干嘛非要下来!我要是真出去了你得被火烧死!”
少年面色在听到女孩嗓音时一缓。哗啦啦一通,冰冷的水打上肌肤,一阵刺骨的寒。闻衍璋禁不住哆嗦,却还兀自嘴硬:
“死就死了。”
菡羞一顿,忽地狠狠砸了木桶,胸膛不住起伏,狠狠瞪他:
“你非要糟践自己我管不着,别来糟践我。你死了我也死了,我不想死!你这命是我救的,凭什么你想不要就不要?我刚刚安慰你一大通进狗耳朵了?
自怨自艾有屁用啊!不如早点站起来打回去!你还有问雨呢,你还有部下呢,你还有我伺候你呢!你又不是一无所有!”
他面色一凝的功夫,菡羞叉腰,恶声恶气:
“我烦死你这个神经病了。闻衍璋,我烦死你了!你个畜生!你等着吧,你等着看昭阳公主和裴止风恩恩爱爱,你就在这当残废!”
她抓回桶,一踢破烂的裙摆。憋屈的想哭。
“陆菡羞!”他又叫她。
菡羞狠狠一跺脚,“做什么!”
闻衍璋趴在水与泥里,抬起脸,眼角一片烧伤的红一下灼目,叫她惊讶。
“你脸上也烧伤了?”
他猛地低三分头避而不答,勉强寻着嗓音,空无的眼睛盯去:
“你方才叫什么。”
菡羞抿唇,没隐瞒:
“吓到你了?其实没什么,就是这宅子的那口井里有尸体。我昨晚不知道,还打了那的水给你擦伤口,也不懂会不会叫伤口更坏。”
她还是把桶放下,认命的上去把人拽起来,不顾阻拦掏药粉点伤,随后脱他衣服:
“你忍下,我也不是故意要看你的。”
闻衍璋灼烫的眼尾一凉。身旁那姑娘念叨着:“幸好只是有点红。正烧在你痣那。挺好看。”
他身子不适,却无能为力,只能让菡羞动。绷着脸,留意着所谓尸体,闻衍璋这才将思绪移到现状上:
“问雨可曾说这是哪?”
菡羞收好宝贵的金疮药:“没有,他伤的也不轻。没人驾车,马是他调来识途老马,自个跑到这来的。”
闻衍璋蹙眉,马厩里调来的老马。
是亚父院里的那匹?以往都是搬货用,竟还认识远路。只是尸体,他迅速思忖起来:
“这地方多大,年岁约摸几何。可看这宅院有无牌匾?”
“挺大一个,三进三出。看着很老了,木头朽的厉害。牌匾…我去看下。”
她迅速跑去外头,却不见上头挂着。于是四下望一望,在门后杂草里看见一处牌匾。
拨开后看清了,登时讶异,回望闻衍璋一眼:
“…闻府?”
少年耳边轰鸣,立即要倾身:
“哪个闻?!”
菡羞抿唇,再看一眼:“你的那个。”
闻衍璋却忽然失去了稳重,厉声:
“周遭可是荒无人烟,林野茂密。”
“是。”那角落里的老马这时突然斜眼,草嚼的嘎嘣响。探头,菡羞把正门关上,一阵奇异——为何闻衍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雪突的停了飘荡。得到肯定,闻衍璋莫名冷静,浑身热血霎那剧烈翻涌,却同时迅速一滴滴冰寒:
“这是…他们的故居。”
第71章 旧人
“他们?”
菡羞刚问, 肚子瞬时咕叽一叫。她伸手一摸,犯愁了。
闻衍璋本破凝重的面色在听见这一声后微微变了变,忽地一别开脸, 隐晦中捎着平静, 阖目:
“我的父母。”
“你爹娘?”菡羞揉揉肚子,重新捡来柴火生起, 意外的不觉很讶异。
在看到那个闻字时,心里头估摸就有数了。不过见他从要死不活中暂时被分去注意力,她立即道:
“这里很老很旧了。满院子半人高的草。你记得这里的布局吗?我再去找找有没有火盆那些能用的东西。”
闻衍璋还不曾适应黑暗, 眼睑覆了又覆, 浑身的细刺一时都软下来。
菡羞清脆的嗓音同金铃铛似的, 一字字都能叮进他脑海里, 偶尔驱散身上的钝痛与阴翳。
他当真仔细回忆这多年未曾涉足的老宅。模糊的影子似水中月,一闪一蹙。
年岁太小就离开此处,甚至不知父母模样。只知有这样一座隐秘的宅子, 在他出生时曾有过短暂的欢声笑语。
闻衍璋向来做什么都要先顾看好了, 事无巨细。然此时在菡羞面前, 不知第几次该死的迟疑。
“…应当都没了。许,墙根下的小厨房还有锅能用。院后老田可挖冬笋芋头果腹。”
菡羞于是照着找一圈, 在黑泥遍布的灶台上发现两口松垮的铁锅。抠了一个小的拿去当火盆,犹豫再三, 还是没去打井里的水, 反手抓了一堆雪放锅里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