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色皆变。
大夏初建那几年,便有过鸦罂之祸。
毒瘾泛滥已至路烟聊聊,病夫满道,处处都是家破人亡,横尸枯骨。若非夏元帝雷霆手段血洗毒源南楚边境,净绝鸦罂,大夏子民还不知这荼毒的水深火热多久。
鸦罂,是无数大夏人都深痛恶觉之物。
而这位身为太后多年贴身心腹的梦柯姑姑,若是真如御医所断那边染上了鸦罂多年,凭那物瘾发作时歇斯底里如野兽的模样,太后怎么可能不知情?
任阮大惊之下,心里也是百转千回。
鸦罂,听名字便知,这应当是这个时代类似能够致人上瘾毒品之类的东西。
吸毒多年的人,她前世在警局见过的也不少。
那些人的特征明显——呆滞憔悴,皮肤的痤疮和溃烂,消瘦体态,针尖样瞳孔,恍惚精神……这些都是很难以掩盖的。[1]
而她方才在御花园里近距离接触梦柯姑姑时,根本瞧得清清楚楚——梦柯姑姑分明生得身材纤细有致,娇美的脸蛋依然红润细嫩,责骂起归善公主来神气十足,全然看不出有什么吸毒的症状。
况且,她也分明记得,归善让宫人探过梦柯鼻息后就火急火燎地催着往御医院送去了。
那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才被打昏的梦柯姑姑便毫发无伤地在昆玉园附近被人看见,却不急着去寻归善和她的麻烦,或者找太后复命撑腰,反而这般行迹鬼祟,甚至疑似毒瘾复发?
还有这位归善公主,不是说今夜要有大动作么?怎么开局闹着搅浑了好大一池水,反而不声不响地昏过去不理事儿了?
还是说难道一开始,梦柯和归善根本就是联手在她面前在逢场作戏?
任阮狐疑地目光移向上座。
可瞧着太后今夜在此的反应,却又不像是对这背后之事知情的模样。
牵扯到了鸦罂,再坐不住的太后忙拍桌而起:“傅重礼!你放肆!”
“臣不敢。”傅重礼不慌不忙道,“只是事关大夏百年根基,又得圣上特授严查,臣甚惶恐,不敢遗漏任何疑处。”
上升到这样的敏感高度,饶是太后也不好再随意发作,她深呼吸压抑住剧烈起伏的胸口,试图在心头不断涌上的恐慌中找回理智,组织语言将自己摘出去。
但谢逐临没有给她太多喘息的机会。
他冷淡的目光先是从傅重礼身上一扫而过。
“傅大人今日不过以晋平王世子身份进宫赴宴,虽身边未曾带有大理寺衙役一人,却能精准地发现西廊西侧昆玉园中的端倪,如此敏锐,实在令谢某佩服。”
这语调平静如一潭死水的话里,实在是叫人听不出什么佩服之意。
反而让人觉着死水下面,似乎还深不见底地藏了其他危险。
任阮的目光也循望向傅重礼身上,暗忖起来。
昆玉园位于西廊西侧?从正廊那边过来的话,按理来说,应当是要先穿过整个西廊才能达到此地啊。
众人尚且疑惑揣度,谢逐临已经轻飘带过,仿佛只是一句随意的调侃。
他面无异色地继续道:“不过梦柯被抛尸的鲤溪,臣方才也已亲自带领金吾卫,将此处仔细排查过了。”
早被绕晕的杜朝终于恍然了一点。
原来方才谢小侯爷的匆匆离场,竟然也是为了此事!那这样看来,一同离去的圣上应该也早知晓了此事咯。
同样思及此,太后收紧微微颤抖的手,余光不安又带了恼怒地在身边的楚询身上巡梭。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谢逐临:“昆玉园各处,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凶手来去的痕迹。”
这也就是说,凶手来去昆玉园时,很可能就与寻常宫人无异。只是那手捧的托盘漆盒,或是扫帚擦帕里,藏着的却是一把锋利到能轻而易举割下梦柯头颅的刀。
有人已不由得后退几步,惊疑不定地望向离自己近的宫人们。
然而谢逐临接下来的话,更是如惊雷投下,掀起了极大的恐慌骚动:
“在鲤溪中,我们发现了大量融沉的鸦罂成分。”
在骤然爆发的激烈讨论声里,一直不时分心观察着担架上无头尸体的任阮,却在此时彻底从喧闹中脱离出来。
她打量尸体目光兀地一凝。
这具尸体……真的是梦柯姑姑本人吗?
作者有话说:
[1]参考百度有关症状描述
第105章 太巧了
◎案中案套着案中案◎
尸体虽然穿着与梦柯姑姑一模一样的衣服, 甚至连头上凌乱湿散的发髻、仅剩的一支摇摇欲坠的朱钗、耳朵上的碧玉环等等,都与她在御花园见到的无异。
可是尸体裸露在外的肢体部分,却迥然不同!
尽管那手臂已经被水泡得有些发白肿胀, 仔细观察之下,却不难看出原本的消枯。
这的确是一只身患毒瘾者的手。
但她在御花园时也看的很清楚。
那位梦柯姑姑的脖颈手臂, 明明都是饱满细腻的正常人模样。
这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任阮眼皮一跳。
所以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梦柯姑姑?
还是说, 在御花园里的那个, 不过是归善公主着人假扮使的障眼法?
可是依她的观察,那御花园中的梦柯姑姑对归善公主的轻蔑唾弃,却也不似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