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扶出来的杜朝也在一边,死死扒拉着小蛮的肩膀,向着草垛吐得似乎更加欲生欲死了。
任阮见状,一面加快脚步过来,一面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给小蛮。
被杜朝抓着不放的小蛮脸上比哭还难看,一时不知是恐惧更多还是嫌弃更多,她颤着声音:“姑娘,这井里有死人……”
“砰!”
一直在井口费力拉绳的几个衙役,将扯上来的东西悬过高出的井壁,往地上一放。
果然是一具被泡的得发白膨胀的尸体!
尸体一出井口,本就刺鼻的腐烂恶臭更是让人无法呼吸。
那些个衙役也有几个禁不住捂嘴干呕起来,一捂发现手上味道更冲,于是转步一个冲刺加入了杜朝。
草垛边立刻整整齐齐趴了一排,呕吐声此起彼伏。
饶是任阮也有些不适起来。
她捂住口鼻,做好了心理建设往前继续迈步,想更近一点观察这具尸体。
打捞的衙役还没放好尸体就冲去吐了,是以整个尸体是仰躺在地面上的,尸体的脸侧歪冲着任阮这边,整个四肢扭曲混乱地摊着,左小臂和整个右腿都缺失了。
她缓步靠近,眯起眼想仔细观察尸体的面部。
可惜尸体的脸已经完全被水泡得浮肿极了,面上似乎还有几道翻肉发白的伤口,五官根本模糊难辨。
任阮不死心地想围着尸体打转,更仔细全面地观察是否有什么重要的细节。
她从尸体的脚步绕过,专心巡梭的眼睛慢慢地在尸体上寸寸移动。
整具尸体很庞大,初步推断为男性。就算除去被水泡大的因素,生前应当也是一个身高八尺以上的健壮男子。
尸体尚存的左脚上穿的是样式普通的布鞋,身上破烂的衣服瞧着也并不是什么绸缎绫罗,只是寻常布衣。
尸体的胸口被完整的衣服遮住了,也没有看到致命伤。
尸体的头部也目测没有打击外伤。尸体的后颈……
任阮的瞳孔深处骤然一缩。
那是!那是……
还不等她惊骇地走进看清确认,眼前忽地一暗。
她的视线突然被一双白皙的大手给遮住了。
那手虚虚悬在她的眼前,很绅士礼貌地没有碰到她的肌肤。但手指修长又手掌宽阔,配上取巧的角度,正好将她眼前的光景挡得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一声如春溪化冰的温柔叹息从耳朵上方传来。
“何必让这等污秽之物脏了这位姑娘的眼睛呢。”
明明是极其怜惜的语气,任阮却是背后一凉。
她小心出声:“傅大人?”
身后又响起一声温柔的轻笑,肯定了她的判断。
但对方的温柔并没有让任阮放松下来。
眼前的大手依旧悬在眼前,她一时竟不太敢动,整个背后都渐渐地僵硬起来。
他在她背后站了多久?
傅重礼饶有兴趣地低头看了看少女柔软可爱的双螺髻。
因为他伸手遮住她眼睛的姿势,其实她整个人像是被他半圈在怀里似的,在他的臂弯里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面都残肢和死尸都安之若素的小姑娘,怎么好像很害怕他似的。
傅重礼往她身侧迈了一步。他身高腿长,很轻易就能一步直接转身面向她。
他放下遮住她眼睛的手,巨大的体型差同样把少女想继续看尸体的眼光挡得密不透风。
冷不丁对方俯身下来,又近距离与那张冠玉般清润的眼睛对上,任阮整个人持续僵硬得连笑容都有点儿扯不出来。
她试图用自己画像师的身份请他允许自己继续观察尸体。
“傅大人,我……”
但傅重礼又是轻轻一笑:“来人,请任姑娘出去吧。”
任阮来不及继续辩驳,就已经被一拥上来的衙役们团团围住。
小蛮赶紧跑过来挤进去,亦不敢说话,只闷头伸着手护住自家姑娘。
傅重礼笑道:“久闻任姑娘的画技之神,傅某甚为景仰。还望今日此案公务了结后,傅某上门拜访结交,不会被任姑娘闭门谢客。”
这便是摆明了她与此案无关,赶她快走了。
任阮勉强回以微笑:“民女惶恐。”
傅重礼瞧着依然如沐春风。但任由几个衙役将自己和小蛮径直送出了福膳斋,她也没有再试图与他争取。
一直有礼温和的傅重礼给她的感觉,和总冷着脸的谢逐临完全不一样。
想起在被其遮住双眼前,自己在尸体后颈的那匆匆一眼。任阮攥紧了拳头,内心有些挣扎。
送她们出来的衙役转身就将门口封锁了。
小蛮陪她立在福膳斋门前,不知所措地问:“姑娘,咱们现在回家吗?”
“不。”
她抓住小蛮的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去衙察院。”
那一眼,只有谢逐临会在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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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落雪
◎姑娘脑袋里想的什么,她果然从来都摸不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