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地上凌乱的血脚印,还有那假山上的干涸黑血。
“难道这个院子里还有其他的受害者吗?”
任阮把目光投向屋门紧闭的前厅:“不排除这种可能。”
“要想知道更多的线索,咱们只能再进去看看了。”
她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痕迹,想去推前厅的屋门。
但谢逐临叫住了她:“等等。”
识相的吾十九当即也小心地跳上台阶,把任阮挡在身后:“还是我来吧。”
她有点莫名地回头:“我不怕。”
不就是凶杀现场吗,她见过的多了。
谢逐临没说话,只朝她伸出手。
他站在三节台阶下,但还是比她要高,轻轻一用力,她就被从门前拉走,有点踉跄地跌撞往他的方向。
一直捧着暖炉的大手很烫,轻易地圈住她袄袖下的手腕,甚至她还能感受到他手心灼热的温度。
任阮在差点撞上他肩膀时稳住了身形,顷刻间,他低低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还有一种可能,凶手还没离开这里。”
她刚微乱的心顿时涌上一阵惶惶的不安。
本来迫不及待冲在前面的杜朝,猛地一撤步,躲在已提起万分的戒备吾十九身后。
“吱呀——”
门开了。
没感觉到身前人的动静,杜朝小心翼翼地从吾十九背后冒出头来。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厅的景象比前院要惨烈得多。
大概是因为在室内,没有能够冲刷的雪水,前厅一入目便是满眼的猩红猩黑。
其中的方桌、盆景、聚宝阁柜等等摆饰、墙上的名画、靠近后穿堂的镂空雕花门窗上,斑驳血痕触目惊心,干涸猩黑里还挂了许多疑似人体组织的碎片。
靠近穿堂处的地上已经结了一层有厚度的血斑。碎骨、破裂的内脏、黄色白色的组织液黏液混杂在里面,甚至抬头在顶格都能看见喷射状的干涸痕迹。
恍若炼狱。
倒吸凉气的杜朝,很快差点被扑面而来的血气和尸臭味冲厥过去。
他慌忙捂住嘴,喉咙里的干呕声又漫了上来。
吾十九马上扭头警告他:“要吐出去吐啊。”他指了指最外面的门,“院子里也不行。”
杜朝哪敢和他们分开。就算知道暗中有其他金吾卫在这里,万一他们没听过他“小杜大人”的名号,不管他怎么办?
要是再碰上漫水阁那种袭击,他可只有搬救兵的本事啊。
拼命压制反应的杜朝悲从中来,默默往最疼自己的任姐身边凑了凑。
被惦记上的任阮,正面色肃然地望向里面。
她语气沉重:“这里,应该就是碎尸的第一现场。”
第47章 别怕
◎中门对狙。◎
“从现场来看, 应该是这样没错。”
吾十九踮着脚运了轻功,尽量没有破坏地面,穿过整个前厅, 在对面前厅的门槛外站定。他近距离地仔细观察了一番血迹和碎尸最重最多的地方。
他指了指前厅靠近穿堂的那块:“我想这里十有八九,就是凶手将死者碎尸的主要操作点。”
因为这里不仅有大滩的厚重干涸血痂, 也基本是那些喷射状血迹、碎尸块的中心原点。
吾十九又往身后的穿堂望了望:“大人, 这后面还有长长的拖拽重物的血痕。我想, 这里大约还不是第一凶杀现场。”
看来还要再往深入探查。
杜朝伸着脖子,遥望着穿堂后面黑漆漆的深宅,心里头发愀。
为了挽回一点方才只有自己失态的尴尬, 他还是第一个虚张声势地大声响应:“行啊, 咱再往里走走,看看究竟!”
他壮着胆子, 大踏步就要往前。
“站住。”
谢逐临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将他钉在原地。
杜朝本来就紧绷的神经立马浮现出无数可能:他背后潜伏着凶手飘过啦,头顶悬挂着鬼脸啦,脚下的碎尸活了准备爬上他的脚啦……
“咋、咋啦,谢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杜朝僵着脖子不敢动,声音听着都快哭出来了。
谢逐临无甚表情地瞥他一眼, 转身就往门外离去。
正要提醒他的任阮还没开口, 就发现自己的身子被连带着向后一拉。她低下头,才发现谢逐临修长的手指还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还是吾十六难得好心:“你又没工夫, 从这里过容易破坏现场。”
杜朝:……其实我也会一点。
然而眨眼功夫,对面的吾十九身边便多了两三位靛蓝衣人,正带着工具对各处痕迹进行观察检测。再一回头, 他任姐早被谢大人拐得不见踪影。
毕竟技不如人, 杜朝还是灰溜溜地退出前厅, 往院外追去。
几人从庭院两边的抄手游廊绕过前厅,往穿堂后的内院方向走。游廊曲折,从两边的草地上压过,两面半栏视野开阔,很适合游玩观景。
这里好像并没有遭到这起凶案的波及,一路上干干净净的凉亭、小池塘依次入眼。不远处还有一片褐杆苍劲的梅花树,枝丫间花骨朵方半开,便已有幽幽的梅香钻出。
忽地闯入这样一处安然静谧,若不是空气中血腥气味尚在,都叫人恍惚怀疑方才满目的血腥是否真的存在这里。
见她多看了两眼那梅花,谢逐临侧过脸:“这是朱砂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