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抬头，眼里装着晃眼的光，衬得眼泽粼闪，好像有泪似的。
“许纯——”秦野叫她。
空气似乎凝滞了，只剩秒针哒哒地转着。
“骗你的，笨蛋。”许纯两手端着碗，一下捧到自己面前，她捞起埋在底下入味的素鸡，一口下去，汤汁在嘴里跳舞，“好好吃！”
她满足地品尝着她的最爱，却始终不肯抬起头正视一眼对面的人。
眼眶的泪就那么打转着，她吸了吸鼻子，笑说，“好辣啊。”
微辣怎么也那么辣呢？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前后走着，不过谁都没说话。
他们保持着前所未有的默契，一直到上电梯，刷卡进房，各自洗漱完，最后躺在床上。
许纯突然欣慰这亲子床还挺好的，至少能让她现在流眼泪的样子不被秦野看到。
她傍晚睡得太多，导致现在一点都不困。
又或者是，她刚才借着玩笑第一次小心地说出自己的内心，让她觉得现在心里空空的，一点都没安全感。
她辗转发侧，数了一遍又一遍的水饺，可是一点没用，许纯毫无睡意，甚至满脑子都还是刚刚在麻辣烫摊位的画面。
不过上铺倒是挺安静的，只有偶尔会传来翻身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许纯快被过去一帧一帧的回忆折磨得疯了，本来这只是她的秘密，可她怎么就没忍住一股脑儿倾吐而出了呢。
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清了清嗓子，“秦野。”
上面的人噔的一声，像被吓到，声音低沉还有点哑，“怎么了？”
“我刚在——”许纯骗不了自己，把话吞咽下去，“没事，晚安。”
“哦。”
许纯想，如果这是一件迟早都会被他发现的事，那么现在撕开一条小口子又如何呢？
这样想着，她心里舒坦了好多。
其实也不过是提前一点点时间，泄露了一点点……她对他的喜欢而已。
“我刚差点都睡着了。”秦野突然开口，听不出语气。
“哦，抱歉。”
上面传来一声低笑，“快睡。”
“好。”许纯裹了裹被子，把自己包起来。
“不热吗你，”秦野说，“放开点没事。”
“......嗯。”
第33章 都带走吧
◎十六年来的点点滴滴◎
许纯睡得很浅, 半梦半醒间，听到导游和团队的人在外面走廊说话。一下就醒了。
老年团的行程确实简单轻松，不过这些人的作息时间太早了。
秦野一晚上没睡好, 起床气很重, 他边骂娘边洗漱, 一口一句, “老子他妈不去了。”
说归说，还是穿好袜子，套上鞋，揣着兜儿跟在许纯后头下楼吃自助。
今天的活动只有一个, 泡温泉。
大巴司机拉着一车人去到这边的郊区，导游帮大家办好登记，按一组一池这么分, 名义上都是家庭组，只是没了许丽珍在场, 好像就有些变味。
女更衣室人很多，出去的进来的，水汽氤氲交换，阿姨们说说笑笑，好不快乐。
许纯动作快，早就换好了衣服。
昨天一道划船的阿姨看见她，笑道，“小姑娘你是不是第一次泡温泉啊, 你外面那个厚毛巾是出来的时候再裹的。”
“哦哦。”许纯捏着浴巾, 微微一笑。
直到笑声渐少, 人也走得差不多。
许纯的手机突然跳出消息, 秦野发的：【线绷了？】
什么嘛。
她都几年没涨过称了。
泡温泉的池子并不大, 看着像是人工开采的，水汽散开，视线变得十分模糊。
许纯蹲下，摸着湿漉漉的滑石，探了一脚水温。
刚适应一秒，脚踝那儿被人一拉，“啊——”，伴着泉水扑通开花，许纯一屁股栽进池子，水汽迷眼，珍珠似的粘在她盘起的发丝上。
她捞起一波水，向不知是哪儿的方向反击，水花扑空，只听到秦野戏谑的笑声。
许纯恼羞成怒，“你搞偷袭算什么。”
水流波动，有股逆流冲向许纯，秦野一把抓住她的手，撩起水，一个劲儿泼向他自己，“来来，正面较量。”
许纯挣脱，自己动手，狠狠泼了他一脸，见秦野没回击，许纯更恣意地进攻。
结果脚下一滑，她一个趔趄，人往旁边就要倒沉下去。
好在秦野手快，力气意外得大，把她一把拽起。
惯性使然，许纯扑进他怀里。
这时的秦野打着赤膊，又比她高了一个头，许纯的脑袋狠狠地砸到他滚烫的胸膛。
她受到惊吓，条件反射地撑着手弹开，保持安全距离。
两个人离得太近，水汽像蒸发了一样。
许纯眼神飘远，四处流浪完又老实地回来，她眼低低地看着秦野，脸烫得不像话。
她怕这副丢人的模样被秦野瞧见，不过她似乎是想多了，秦野压根没看她，脖子抻得老长，眼神不知看着哪里。
许纯愣了一秒，仿佛在哪个时候见过眼下的变扭又有点说不上是难为情还是尴尬的秦野。
时间倒转着，忽然在她脑中回闪起那个初升高的暑假，秦野和他社会上的玩伴一块儿窝在他房里，看着那些不可描述的小电影。
蹭地一下，脸蛋儿多添了几分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