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这一声惊吓,犹豫了一下,五个手指收起了拇指。
待要伸出四个手指,觉得那些个郎君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恶狠狠,又畏缩了一下,四根手指变成了三根。
犹豫着,最后,颤颤伸了两根手指:“不如我们与诸位,二八分。我们二,诸位八。娘子觉得如何?”
他身后的人们不满这个“二八”分法,又不敢说话,一个劲捅他。
这人不得不用胳膊肘使劲往后捣了几下,后面才消停。
叶碎金吩咐:“去,让人清点一下,两成是多少,回来报我。”
亲兵立刻便去了。
俨然一副要与唐家人二八分产的模样。
这事竟成了!
唐家诸人又惊又喜。
他们听说了唐家堡易主,都悄悄看着。发现这伙人做事十分规矩,不搜刮不骚扰。这些人便动起了心思,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此,原是想看看哭诉卖惨,能不能让青衫军的首领手指缝里漏点给他们。
哪知道见到主事人,竟是个女子,这些人心思就更活络了。
胃口说大就大起来。
竟成了!
果然是人有多大的胆,便能端多大的碗!
唐家堡土地早就厘清了,很快就有文书账房来报了个数字。
唐家诸人听得眼睛都直了。
两成竟然这么多!
也是因为唐家田产其实与他们根本无关。他们其实不过一些远房旁支的亲戚,唐家堡到底有多少良田,他们并不真的清楚。
乍闻这数字,真是又喜又怨。
喜的是发财了发财了!
怨的是刚才怎么才提个二八分,若是三七、四六、五五,那不是加倍发财!
扼腕!
叶碎金问:“这些可够你们分吗?”
领头人激动得连连点头:“够够够!”
九郎气得直翻白眼。
十郎更是握住了刀柄,就想向前。四郎却抬起手,拦住了他。
今日三郎带着七郎出去扫荡去了,留在堡里的四郎最长。
九郎、十郎年纪小,前几年他们二伯过世,叶家堡内部争权的事没让他们小孩参与。但四郎五郎都是看过当时的场面的。
他们六姐,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更不要说这是一群又怂又贪心的蠢货。
果然,唐家人正为这笔天降横财激动,叶碎金却笑了,对段锦说:“好大一笔呢,我原想着唐家人死绝了,咱们一刀一枪地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自然就归了咱们了。哪想到他们竟没死绝,这可怎么办?”
唐家人愣住。
段锦从小在叶碎金身边长大,近来更是被她手把手地教导,叶碎金的每一句话他都最知道该怎么接。
“那简单。”他笑着,缓缓抽刀,“就让他们死绝好了。”
段锦是叶碎金贴身第一人。亲兵们都跟着他行事。他一抽刀,大厅内便一片仓啷啷之声。
空气都好像忽然冷起来。
只有九郎、十郎乐了。
唐家诸人都僵住。
再蠢,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哪有什么天降横财,做梦。
连霸占了唐家堡的恶徒都能驱逐、杀死的人,怎可能是大善人。
“大、大娘子息怒,息怒。”领头人强行镇定,“先前只是玩笑,唐家堡是大娘子领兵夺回来的,自然都归大娘子,我等没有异议。我们只是来谢过大娘子为我唐氏族亲报仇雪恨。”
众人再次点头如鸡啄米:“是是是,没有异议。”
“那个,我等不如就……先告辞?”
有人脚下已经慢慢向门口移动。
叶碎金冷笑道:“我是大善人吗?你们来骚扰一场,就这样想走就走了?”
段锦喝道:“愣着干什么,都给我绑了!”
亲兵们一拥而上,不顾这些人哭着求饶,将人都绑了,按在地上。
领头人满头是汗,大喊:“娘子饶命!郎君饶命!我们不敢了!不敢了!”
叶碎金的眼神冷下来:“如今才知道不敢,方才怎么就敢?”
“唐家堡被霸占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不曾来向恶徒索要过,怎地我来了,你们就敢?”
“口口声声自称是唐家人,唐小姐在堡里受辱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唐家人哭诉:“我等只是普通人家,恶贼杀人不眨眼。我等小民,怎敢相抗?大王饶命!”
大娘子已经变成了大王。
叶碎金冷笑:“我杀人就爱眨眼了?”
十郎忍不住问:“姐,要杀吗?”
这些人,真真是又可气,又可笑。可说要杀吧,似乎又不至于。十郎十分拿不准,故而询问叶碎金。
众人都看向叶碎金。
“杀这样的人只会钝了我的刀。”叶碎金转头对账房说,“清点一下人数,把那两成的田给他们均一下,按照咱们邓州的地价折算是多少?”
账房袖子里掏出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通,报了精确的数字。
“外面是他们带的人?”叶碎金问。
来的这些人是唐家远亲中有些体面的殷实人家,也都带有一二家丁,都侯在院子里。
大厅的门是轩敞着的,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的随从都看得真亮。奈何院子里也都是带刀的青衫军,个个怒目。随从们只吓得腿软,却也不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