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完,看了皇后一眼,态度异常的坚定:“母后,长宁是为百姓请命,即便再十拿九稳的战争,那也是战争,她不想在看到有战乱,因而有此决定。正如母后所言,以如今父皇的状况和朝堂的情况,儿臣完全可以为此事做主。儿臣一路走来,得此大定之势并不容易,还请母后体谅儿臣一次……”
“她是你妹妹……”
“从我懂事起,母后对我说的最多的便是这一句!”太子忽然情绪爆发,沉沉盯住皇后:“是,长宁是为救儿臣而生,因歹人设计,险些夭折,所以她生来儿臣就欠了她,这些年,为人子,为人兄,儿臣自问问心无愧。对待长宁,儿臣也从不觉得委屈,她是我妹妹,就算没有那些事情,儿臣也该疼爱她。”
“可是母后!儿臣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条路万般艰难风雨飘摇,儿臣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一再的听您劝导,无度宠爱长宁。而长宁……或许也不想这样。当日母后也说,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放手吧。她想走什么路,就让她自己去走!”
皇后趔趄一下,“你的意思是……这果真是长宁自己要求的?”
太子侧身别开目光,冷硬道:“若母后不相信,便自己问她。”
……
虽然和亲的旨意并未颁布,但公主府内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李星娆的态度十分平静,仿佛这条路不是去和亲,而是同往什么新奇的新生活。
裴镇是被公主刺伤这件事,虽不能为外界所知,当日府内的奴仆却是知道的。
崔姑姑为了处理此事,连日来眼见着憔悴了,且宣安侯府距离公主府极近,就隔了一条街,根本不必特意打听情况,便能知道那头的消息。
那一刀李星娆丝毫没有留情,当真是奔着要他命的一刀,直冲心房,更别提刀上还带了毒,无论如何,裴镇都不可能再出征。
这几日,无数名医被请到宣安侯府,最后都被那暴躁的副将赶了出来,整个宣安侯府如蒙在一片灰蒙蒙的阴云下,暗无生机。
姜珣每次从府外回来的时候,都会跟公主提一提外面的情况。
李星娆不会主动问,但也不会阻止姜珣说这些。
直到事发后的第五日,姜珣回来后便见了公主,先说了朝中情况,忽而道:“裴镇死了。”
李星娆正在收拾从姜珣那里拿来的手札书册,闻言动作一僵,表情明显白了一瞬,又在下一刻恢复如常,轻笑一声:“不愧是骁勇善战的猛将,竟拖了这么久才咽气。”
姜珣细细打量着她,语气低沉:“微臣并未与殿下开玩笑,宣安侯府已乱成一锅粥,消息应当也快送到宫里了。想来对古牙之策,很快便会有明确的旨意颁下。”
李星娆咬了咬牙,仍是没有忍住红了眼眶。
她并未嚎啕大哭,甚至没有耽误手里的事情,只是如常做这些事时,无声的掉着眼泪。
排开在理智之外的感情,汹涌而无声。
“本宫要去库房收拾清点,你是府上长史,也管账册,随本宫一道去吧。”
姜珣听着她隐忍的语调,应了而随。
就在两人走出房间时,一道人影自屋顶翻下来,身影之迅猛,出招之狠厉,全然带着杀意而来。
伍溪大喊一声“公主小心”,拔刀便挡住来人,可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与卑鄙,被一把药粉放倒,只能大喊护驾。
魏义双目通红,全然没了理智,手中利刃锋利无边,直至公主:“我要你的命——”
李星娆眼中映着魏义极快逼近的身影。
突然,一人擒住她双肩,猛一转身。
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姜珣与李星娆面对面,眼神决然。
魏义行刺不成,还想再攻,奈何公主已被重重府兵包围。
重围之后,李星娆呼吸一滞,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神开始有了波动,眼中只剩姜珣的脸——
很久很久以前,在塔下的地牢里,她死前的眼中映着的最后一个人影,也是他。
前世——
韩王掌大权后,其女永平县主被封公主,且迫不及待抢走了长宁公主身边的人,要与他完婚。
婚礼前夕,永平县主来到塔中向她耀武扬威,却给了李星娆一个潜逃的机会。
可就在李星娆准备趁夜逃出塔底时,一帮来历不明的人出现在了面前。
为首的男人清隽温和,有中原人的样貌,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话,可他是南诏人。
“我可以救殿下,甚至可以举力量助殿下夺回大权。”
即便很想逃走,李星娆也并未失去理智:“条件。”
“只要殿下在夺得大权后,与南诏共抗古牙,再分南部与南诏,自此南诏与大魏南北分治,可得百年安好。”
李星娆盯着他,并没有给出答案。
对方也很有耐心:“殿下在地牢数年,外面早已变天。或许殿下会觉得这个条件过于贪心,可殿下若不能得救,整个大魏江山就要拱手让给仇人,而殿下连一半都得不到。”
李星娆心下一动,“你说助我,又凭什么?”
“南诏之力当然不够,在下于大魏经营多年,自有一套办法。更何况殿下是金枝玉叶,正宫嫡出,韩王一党谋朝篡位,殿下自是比他们有资格拥有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