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灼一愣,不由得停止了挣扎,心中登时有了难言的意味。
曾几何时,她以为封霆没了眼泪,只因那眼泪已经在多年前那个血夜,在他父亲的尸体前流干了。
此后她陪着他,一路与人斗,与兽斗,与天斗,不管遭受到了怎样的不公,亦或是受了怎么的伤,他一滴眼泪都未曾掉过,好像已经没了痛苦的理由。
但如今……
白灼灼眸间突然多了不确定,这令她方才酝酿的怒意有些难以为继,这样的表情在落到封霆的心湖里,却像是一枚种子彻底驻扎了漆黑的焦土里。
是不是只要他拼尽全力,小心对待,那种子便还有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一天?
这个念头继而在封霆的脑中疯涨,他飞速地望了一眼那在花海中沉睡的翁玉宸一眼,随后便在心中做了个决定。
于是皱眉回望的白灼灼手上突然一轻,她将手腕抬到胸前细细的摩挲着,还是不知道方才还一脸癫狂的封霆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抱歉。”
白灼灼眨了眨眼睛,望向了对面认真道歉的封霆,没预料到竟会在对方脸上看到如此认真的表情,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呢。
但这念头只在心里转了一瞬,白灼灼没说话,只是回过了神,回到了翁玉宸的身边,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却没看到身后的封霆眼中的冰冷与痛苦之色,那跳动在眼底的,是一重深深嫉妒。
他眸间滑过一道冷光,但神色还是那般温文,朝着白灼灼走去,在她身后站定道:“可要去附近看看有什么解救之法?”
耳边却长长久久地没有回声,封霆的心一点点往下落,正当他忧心要怎么将眼前人带离此处时,却见蹲地的少女忽然直起身,只留下一句别跟着我后,便走了出去。
眼见对方走出去的方向,封霆心突然跳的很快,他居高临下的,望了那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目的少年后,脸上满是嘲讽之色,随后很快地抬起了头,望向了白灼灼离开的方向,默了半晌后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袍角拖曳在紫色的花地里,身形如同与鬼魅,悄无声息。
白灼灼抱紧了双臂,不由得有些后悔,但她真的已经迫不及待弄清楚这片花海的奥秘了,她先前不是没等过,但她害怕翁玉宸若是一直不醒,那该如何办。
心中的冷静早已没了,白灼灼十分迫切地想要走出这方寸之地,但她走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却还是在那片看似了无边际的花海里。
渐渐的便失了耐心,白灼灼有些后悔,正要转身之际时,却不乏正好与身后的人对视上,那声尖叫声还未溢出去,那跟在他身后的人竟伸出去了一双手,重重地在她背上一推,白灼灼的身子在后仰之际,身后却闪过一道可以吞噬一切的白光。
而下一秒,本该倒在草地上的身影,却没入了那白光里,即刻消失不见。
等四周暗下之际,原本的花海里就只剩了封霆一个人,此刻他的脸上却含着一抹笑,紧接着他也朝着那白光躺倒下去,身形也如白灼灼一样便消失在了原地。
来不及去想封霆为何会朝自己“下毒手”,耳旁却传来一阵滔滔的水声。
白灼灼睁开眼,就被头顶的大太阳晃的有些眼晕,等适应了后,她才站起身来,打量着眼前的全貌。
这里是一处寂静的山谷,很美,身后的飞溅的瀑布像是白锻一般纤亮,脚下的草地温温软软,菡萏花点缀在其中,让人恍惚间还以为是来到了什么世外桃源。
如果说方才的那道花海是美中带邪,藏着看不见的危机,但眼前的场景才是真真正正的温柔乡。
白灼灼转过身,身后还伫立着一座茅草屋,茅草屋前还栽植着花束,花束扑簌簌地落下,将树下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包围。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那人回过头,侧脸俊秀如玉,却让白灼灼的心沉入了谷底。
“你方才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白灼灼还记得她倒下时身后的那道耀眼的白光,但直觉却不是封霆搞的鬼,他没这能耐,那便是这秘境本身的小世界了?
这座遗留下的上古福地里,有着无数奥秘,福地套着福地,洞天套着洞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误入其中的人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眼前分明是一派温柔,可白灼灼却觉得十分冷,她抬头望天,却觉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温柔假象罢了。
不过要想堪破,与其在这里乱猜,还不如去找那个害她的人说个清楚。
脸上最后的一丝迷惘也消失殆尽,白灼灼将长剑抓在手中,同时将白练绕在手上,摆出了一副战斗的样式。
紧紧地盯着树下的封霆冷声道:“我再问一次,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封霆望着那草地上站着的少女,如果忽略她脸上的杀气,已经手上提着的刀剑,与身后的一切都很相配。
眸中漫出了一股难以察觉地温柔神色,封霆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无奈:“再这样美的地方便不要在打打杀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