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妘也这样想,脚下不觉加快了些,不知是在躲避什么,一路逃进了闻翊等她的那个小院子,不慎被门前的坎儿一绊,淤青的膝盖再次受伤。
她低呼一声,将院中人引了出来。
“这是出何事了?怎走着走着便摔了?”闻翊快步出门,将她扶起来。
她摇了摇头:“无事。”
闻翊皱了皱眉,看向身后的春雨。
春雨立即解释:“娘子听闻殿下寻,走得快了些,不慎摔了,还请殿下勿怪。”
闻翊点点头,将婉妘打横抱起,往室内走:“只是好几日未见你了,有些想念,不必那样着急的。”
婉妘只垂着头,没说话。
闻翊就这样抱着她,坐在罗汉床上,轻轻卷起了她的裤腿。
“去弄些摔伤的药膏来!”闻翊沉声朝外吩咐一声,又垂下头看她,“ 以后路上还是要当心些。”
她点了点头,仍旧不语。
没过多久,随从拿了药膏进来,闻翊接过药膏,在掌心里热了热,往她膝盖上覆去:“疼不疼?”
“还好。”她始终没有看他。
他心中有些不满:“为何总低着头?”
婉妘这才缓缓抬眸看向他。
他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语气也柔和不少:“我总觉着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我说的?毕竟……”毕竟上一世他们可是最亲近的人。
婉妘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只是觉得走路也能摔着,仪态不整,有些懊恼罢了。”
“只是因这?”
婉妘并不畏惧说谎:“是。”
“往后多注意便是了,不必自责了。”闻翊笑了笑,垂首在她唇角上贴了一下。
她一怔,窗外房梁上蹲着的季听雪也一怔。
“殿下……”她别开脸,眼睫微颤。
闻翊只当她是害羞了,手掌碰着她的脸轻轻摸了摸:“许久不见,你可有想我?”
她这时说不出违心的话来了,换了个话茬:“我给殿下做了个腰封,只是还未有机会拿给殿下。”
“那等我下回有空了,亲自去取。”闻翊将她抱紧,“你女红做得最好了,我是知晓的。”
窗外人再也听不下去了,从房梁上轻巧跳走,垂头丧气四处游荡。
他忽然觉得或许石纯说的并没有错,或许婉妘对闻翊本就是有意的,也并不在意闻翊后院到底有几个女人。况且,闻翊的确也为婉妘改变了许多。
既然如此,上苍让他重来一世是做什么呢?看着他们琴瑟和鸣吗?
他做不到。
天还没黑,他便游荡到崔府,从崔府后院翻进去,轻车熟路到了婉妘院子,躺在房梁上,静静听着周围的动静。
有鸟鸣,有虫叫,还有侍女们收拾屋子偶尔发出来的轻响,唯独没有婉妘的声音。
他们明明隔得这样近,可他却不知她在做什么,在想些什么。
或许正如徐拯所言,即便是有了奇遇,他也改变不了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心意相通的只有他们两个。
怎么会有人重来一世,带着结果,还是这样无用呢?
第16章
他眼眶有些发涩。
上一世便是如此,他从小便读不进书,怎么读都读不进,人家花半个时辰就能弄懂的东西,他花三天都未必能弄明白。
那时,他在宫中和宗亲一起读书,总被那些读书好的嫌弃,久而久之他便装作不爱读书只爱玩耍的模样。
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晓,他不是不爱读书,只是太笨了。
偌大的宫中只有年少的婉妘曾短暂地和他当过一段时间的朋友。
婉妘说,人人生来都是不一样,有的人擅长读书,有的人擅长习武,若是有什么短板,那也不是你的错,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不擅长的东西。
他记了这话一辈子,也记了婉妘一辈子,只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愚钝,配不上这样的女子,便想着不如远远看着她幸福也好。
可谁料,婉妘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幸福。
嫁给闻翊后,她先后有过三次孩子,可是没有一个能保得住的。
后来,崔家因贪污满门被罚,她一个后盾也没有了,在宫中郁郁而终。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季听雪不甚了解,可对他想要婉妘活着,想要她开心。
天黑了,周遭静下来了。
他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窗前。
不出片刻婉妘走了过来,站在窗那边,许久没说话。
他心情也不算太好,但仍旧扯了扯嘴角,温声询问:“为何不说话?”
婉妘叹息一声,声音听着好像是要哭了:“我做错事了。”
季听雪心头一慌,往前走了几步,被窗棂挡住,他急急道:“你别急呀,这世上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若是要到了砍脑袋那一步,你跟我走就是。”
“我不知该如何说。”婉妘背过身去,重重靠在窗上。
她还回想白日里的事,她知晓小公爷是何意,可还是放任自己沉溺下去,直至闻翊寻来,她才醒过神。
或许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这辈子得嫁给闻翊。她越是挣脱不了,便越向往,可这样只会害了小公爷。
她不该如此的。
“那这件事会要命吗?”窗外还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