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婆婆挣扎着,终于抽出手来,自袖中溜出短刺,狠戳在她小腿上,随即逃脱。
冰流伏在地上,戚婆婆一脚踏在她头发上,“很不错,可惜就差这么一点点,你就能救下人来了。”
刚刚经历濒死,她没有想要逃离,而是转身向刑房走去。
她非要杀了他不可。
冰流顾不得腿伤,踉跄着追上去,伸手去抓,却也只拂过戚婆婆的衣角。
戚婆婆踏入屋中,目光锁定依旧奄奄一息,被困在刑具上的李藏,准备将之一击毙命。
可就在她最接近的那一瞬,锁链“哗啦”一声掉落,异瞳睁开的同时,一滴血自他眉尾滴落。
下一刻,方才预备着要挖他眼珠的那柄小刀插入了戚婆婆的眼窝。
他踢翻了脚上的锁链,下来一步一步,手上用力也是一分一分加深。
冰流进来时看到这一幕,直到戚婆婆彻底倒地,才重新望向李藏。
方才趁着戚婆婆出去,他破解锁链上的锁,现在又用小刀将戚婆婆毙命,已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了。
身上无一处不在流血,无一处不在疼痛,这样的重逢就显得不那么有情绪涌动。
李藏没力气再说什么,腿脚一软,已经栽倒在她肩头。
冰流向后退了半步,险些支撑不住,忍了半晌,才道:“你不要倚我,我也好痛。”
闻,肩头的那颗脑袋动了动,可实在是抬不起来了。
冰流叹气,环顾四周。这里曾经是前朝皇室祭神的庙宇,如今的皇室有了新的神,这里就变作了阴者司的专属刑场。
负责施刑的四个人如今都被夺了性命,但是冰流察觉到,现在这里活着的不止有两个人。
“到底有几个人?”
等了一阵,李藏才勉强吐出两个字。
“四个。”
那么现在,正在逐渐包围了这里的脚步声,又从何而来呢?
如今莫说是一个人,就连一阵风都能将他们两个击倒。
不知是否来者不善,除了奋力拖拽着李藏离开,她暂且想不到更好的应对办法了。
跌跌撞撞走出了门,四面霎时自屋顶落下了八九个黑衣人,全副戒备,规格颇高。
虽不知这又是哪路人,但这幅打扮的,应该不会是善者。
正中一人沉声向冰流道:“将他交给我们。”
包围圈在快速缩小,远处飞来一只羽箭,直中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臂膀。
这只是开头,随后数十只羽箭齐发,黑衣人应对躲闪,一时无暇顾及,已经被及时赶到的另外数十名影卫包围。
为首的黑衣人迅速决断,“主人有令,不可纠缠,先走。”
于是一阵风似的,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人又突围离去。
李藏此时已是昏迷,冰流亦已至极限,最后一点威胁消失后,冰流脚下一软,二人一同跌在地上,再也不起。
第79章 正确的轨道
近半个月来,冰流很少做梦。
她不再梦见宁府抄家,也不再梦见海棠树下的李衡,太皇太后苍老褶皱的脸也不再出现。
至于戚婆婆,在现实中已经成了死人,如今也不会在她梦里再次将她扼到窒息。
她不再做噩梦,却依旧难眠。
身上的上在被悉心治疗着,然而夜深人静时疼痛在所难免。
更何况身在阴者司的地牢,时刻都是夜深人静。
除了这样的时候
锁链被“哗啦”地扯开,黑衣的同僚礼貌又冷漠地向她低头,“冰流大人,司首有请。”
她缓缓起身,随之而去。
提剑去找戚婆婆之前,冰流早有预感,这次阴者司不会再对她容忍了,哪怕是看在李衡的面子上,也不行。
所以戚婆婆死后三日,阴者司来人“接”她回去时,她倒是平静。
这一次,她连从前被软禁的资格都失去了,直接被丢进了地牢。
但意外地,司里竟然派人在给她悉心治疗,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想不通是为什么。
直到今日,才有人来提她去问话。
司首和左右司副都在,这样的场面,在进入阴者司的前五年,她很难想象出来,然而现在,叛逆得多了,打破的规则多了,她也就习惯了这种审判的气氛。
右司副率先开口,“宁冰流,你的伤如今怎样了?”
冰流答道:“多谢,我恢复得很好。”
若冰流不继续说出接下来的话,倒也算是个很客气的开头。
“我起初还以为岛上现在已经没有医术高超的人了。”
“你 ”左司副瞠目,他们还没开始审她呢,她自己竟还敢说?!
冰流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盯着司首说话:“你不是说阴者司有自己的意志,不会全然听从皇帝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他?我一直都知道阴者司是个没人性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还能不堪至此。”
一下便闹得如此僵,这下左右司副都不敢开口了,只等着司首沉声一喝,“住口!”
“你懂得什么?只要是能保的,我自然都会尽力保,然而他的事不同,牵涉到两国关系,又是那么敏感的事情,若一招不慎难保会把整个阴者司赔进去。我这个司首必须要顾全大局,我自认做得无措,自然也无须向你解释。”
冰流听完,冷冷道:“您现在做出好像很痛惜的样子,当初领他回洛神屿时,有想过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