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后上了些去红痕的药,重新梳洗了一番,她才感觉身子舒爽了些。
太子如今表面生死不明,但那日的那张纸条她犹记在心中,直觉告诉她太子或许并无碍。
她打算要在太子回来之前,离开这里,但黄册之事,还需要徐徐而图之。
江桃里坐在床边,将之前方才盒子打开,里面都是装的江元良,让她放太子书房的那些物件儿。
清点确定无误后,她寻来的铜盆,将那些东西全都烧了。
火光明灭着带着一股热浪,她蹲在铜盆旁边一眼不眨地看着,眼中满是冷静之色。
太子她招惹不了,而卫宣王那方自然也不能招惹,最好就是让那些人都以为她死了,这样她才能高枕无忧的用新身份。
以她的身份其实拿空白黄册并不难,之前不过因为太子从一开始,就直接许诺放她离开,她才忍着被发现的风险,同意留在此处。
一年契约对她来说,确实只有好处无坏处。
但前提是没有那不要命,还非得要拉着她一起发疯的齐妟。
烧完这些东西后,江桃里高高挂起的那颗心,终于才落了下去。
……
春分百花争相夺放地开着,迦南寺香火鼎盛。
江桃里借由为太子祈福前往迦南寺,但不想扰了佛门清静之地,仅仅只带了两个婢女同五名侍卫。
雨幕如朦胧的雾,其形雅致的松柏在山间重重叠叠的曲盘虬结,伴随着雨雾婆娑摇晃,恍如仙境。
朴素且无任何标志的马车轱辘压过青石板,缓缓地停在了迦南寺的后门。
身着藏青色禅袍小沙弥,早已经恭候在此多时了。
今日有贵人来访,只是来为夫婿诵经求平安,所以并不希望自己的行踪,暴露在众人面前。
一辆马车停下,身后随行的侍卫早搬来了脚凳放在地上。
玉竹先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神色恭敬地温言道:“主子,已到迦南寺,请下轿。”
“嗯。”从马车里传来娓娓动听的女声,带着一丝将醒的哝哝,犹如脆珠落玉盘,幽静林中的虫鸣鸟叫似都成了俗物。
小沙弥早听闻是贵人,但不知是哪处的贵人,见光是侍女侍卫都格外的谨慎恭敬,同以往那些人似乎有所不同。
心中好奇,他便抬了眼瞧。
只见从里面探出纤弱似无骨的柔荑,被人握在手中,然后从轿帘中露出玉软云娇的身姿。
她上身着杨飞色薄袄,下裙犹如大朵的木芙蓉,最外层套了一件短披风,兜帽罩头遮住面容。
还不待小沙弥看清面容,那贵人就若有所感地扭头。
芙蓉泣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展颜一笑似新雨吹打的玉兰,美人惊心动魄。
小沙弥心中忽地突跳,涨红着脸,匆忙垂下头,低声念了一句静心禅语。
素白淡青的油纸伞举在头顶,江桃里收回视线,抓着玉竹的手踩上脚凳,几人行过去。
江桃里对着前来迎接的小沙弥轻声道:“劳烦小师父引路。”
小沙弥不再敢看,做了法礼后将人引至了后院去。
一步一景,似探幽深处,景色格外雅致,难怪迦南寺被世人称之为凡间仙府。
江桃里顾盼流转地看了几眼,收回视线温声道:“不知小师父如何称呼?”
小沙弥双手合并垂首道:“道号悟善。”
江桃里点点头,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敢问悟善小师父,寺中的膳食可是统一前往去取?”
悟善点头道:“回施主,寺中有专供的膳房,施主若是用膳,可前往自取。”
得到答案后江桃里颔首,轻声道了谢。
悟善将江桃里领去的地方,是单独的四合院落禅房。
正中央有一颗百年老树,树下有蓄水的铜鼎,鼎中盛着清雅新荷,入目皆是禅意的祥和。
“施主就在此地,若无旁的吩咐,悟善便下去了。”悟善停在院门口抻礼道。
江桃里一样回礼,温言细语道:“多谢悟善小师父。”
玉竹转身嘱咐随行的护卫,将带来的包裹都放进去摆放着,跟随一起来的秋寒便接替陪伴在太子妃身边。
院落干净,很快就收拾好,侍卫不同住在院落,另有住处,但轮番守在门外。
江桃里默不作声地打量了片刻,然后就进去翻阅经书。
院子内有单独的禅房,随行来的两个侍女都能断文识字,主仆三人便坐在案上翻阅经书。
黄昏将至,暮光将天地渲染得橙黄一片,洒下的光辉也似带了神性。
“主子,可需传膳?”玉竹见江桃里抬手揉了揉额间,不由得上前贴心地垂着背问道。
江桃里闭了闭疲倦的眼,将书阖上,点了点头:“传罢。”
秋寒前去领回来,很快就摆在了案上。
素食是三菜一汤,清拌黄瓜丝,胡汤徽子,炝炒葵菜,豆腐羹,菜虽简单却格外精致好看。
江桃里看了一眼,执起竹箸正欲要捧碗,不知怎么手滑了一下。
白净玉瓷莲花碗,就这样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