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晓得桃桃也要求子嗣,当时就该和我一道来的,我都快与佛陀谈完话了,你这才来。”
怀玉公主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裳,头上的朱钗都被摘下,依旧水出芙蓉。
怀玉公主与驸马年少情深,虽偶尔有龃龉,却也是恩爱两不疑,成婚数年来迟迟没有子嗣,始终觉得遗憾。
听闻迦南寺送子观音灵验,便过来吃斋念佛几日,没有想到江桃里也来了。
有人相伴自是欢喜,怀玉公主拉着人欢欢喜喜地聊天。
江桃里抿唇一笑,接过了怀玉公主手中的香,对着菩萨拜了拜,道:“阿姐诚信定能得尝所愿。”
怀玉公主温柔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似感叹道:“想了几年,至今都没有如愿有个听话懂事的乖女郎,如果这拜一拜真的能能成,那可真该感恩厚待了。”
江桃里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中,淡笑:“我倒是和阿姐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我一直想要一对双生女郎,乖巧懂事便是双倍的。”
话中藏着半分玩笑。
怀玉公主听得直发笑,翻着佛经,身旁的侍女垂首揉捏着她的肩膀。
“双生女郎倒是有可能,不过以你的身份,还是双生男……”
话忽然止在此处,怀玉公主转言道:“还是请菩萨恩赐一对龙凤吧。”
若是寻常人家诞下孪生子,那倒是一件喜事,可生在皇室便是祸事,必须二选一。
怀玉公主没有将剩下的话讲完,不知是想到何事,神情略微带了几分唏嘘。
江桃里一直在暗中观察,见她脸上的神情,心顿时一紧。
特别是怀玉公主方才转言说的那些话,就像是验证了某些事。
从迦南寺回了太子府,江桃里一直处在不安中。
她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或许很荒唐,但又觉得分外的合理。
此事她不敢再深想,点到为止。
后厨房的药都是由江桃里亲自煎熬,送去书房的。
太子长时间住在书房,所以这里的陈设格外齐全。
江桃里端着进去,屋子中的人正懒倚地坐在摇椅上,骨节分明的手中,正把玩着一柄巴掌大小的匕首。
窗外的余晖落在窗牖上,上边不知何时停下一只飞虫,他手中的匕首忽然脱落,飞虫被死死钉在上边。
耳边响起瓷碗器具碰撞出的清脆响声。
闻齐妟回首,看见来人嘴角轻扯,露出了一抹笑。
江桃里看了看那惨死的飞虫,垂下眼眸,然后压下心中的情绪。
抬脚将手中的白玉瓷碗,送到他旁边的案上。
“殿下,喝药了。”
“嗯,放那儿吧。”闻齐妟看了一眼那药轻,皱了眉。
那药有点问题,每次饮下后都感觉浑身不适。
他已经找人看过了,都是壮阴阳的药材。
谁会弄这些东西,根本就不需要去想。
药是不能再喝了。
江桃里点头站起身,正打算转身离去,忽然就听见身后的人开口了。
“去了迦南寺求子?”语气漫不经心的,就似随口一问。
江桃里没有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晌午才回来,他现在便知道了。
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她的脸莫名烧起来。
虽然事出有因,但也是事实。
江桃里讷讷地点头,道:“闲来无事本是去寻阿姐的,结果没有想到她在迦南寺,顺道就过去了。”
因甚少说谎,还有些紧张不已,暗自捏着衣裳。
“嗯。”闻齐妟收回在她身上打量的视线,直起身子,将窗上的匕首取回来,擒着一方丝绢仔细地擦拭。
手腕上依旧没有那一串菩提珠。
江桃里视线掠过,然后垂下眼睫,颤了颤,无声地抿着唇。
将药放在里面,江桃里见他这边无事就离开了。
不出意外,她出去后依旧在园中,遇见了一模一样的人。
一袭白衣不染尘,手腕上的菩提珠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他对着江桃里招了招手。
江桃里抬脚走过去,表情一时间有些难言。
“今日脸色倒是比之前要好了?”闻岐策似笑着夸赞,捻了捻手中的菩提珠。
他这话中似乎有话,江桃里不敢搭话。
虽然隐约有些猜想,但还是不太确定。
身旁的人不讲话,闻岐策侧了眼瞧她,“去找阿姐问了?”
瞬间江桃里抬起了眼。
眼前的人浅笑晏晏,似菩萨低眉拈着花,笑却是凉的。
江桃里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心狂跳,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准备了一样的说辞,却被他拦住了。
“嘘……”他用如玉竹节般的手指放在单薄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
“孤知道你的说辞,方才你已经对另外一个人说了。”
江桃里的心开始颤抖,因为惧,也因为知晓了,这不该她知晓的事。
“别怕,孤只是觉得这样骗你不好,想知道他是谁吗?”闻岐策倚在柱上,将目光缱绻地放在江桃里的身上。
观她身子发颤,却没有丝毫停止和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