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惠一点点把录像倒了回去,试图把那个影子截下来——老实说,这很困难,因为她眼中的时间很慢,手却无论如何也跟不上速度。
经过她不断地尝试,郑文惠终于成功捕捉到了那个影子。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全身被绿布包裹的人。
科学教派!
爷爷郑灿死去的那天并不是孤零零的,恰恰相反,整个房间里可能满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人。
第20章 无事
经过一晚上的疯狂,郑文惠终于把自己的精气神折腾垮了,第二天,她顶着两个巨大无比的黑眼圈,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出现在实验室。
她本来早上十点有个组会,结果等她艰难地迈着虚浮的步伐爬上楼,还没等摸到实验室的铁门,导师的邮件就弹了出来——组会取消了。
郑文惠早已见怪不怪,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差不多知道自己的导师临时被谁叫走了。
这一切自然与旁边的“图尔兹查”大项目有关——这个月走廊上来往的人就没停过,尤其是一楼会客厅,穿绿色袍子的科学教派、西装革履的官员、还有穿着配枪的安保人员……各路牛鬼蛇神混杂在一起,无不昭示着有什么要事发生。
尤其是今早,郑文惠路过隔壁实验室的时候,听到门内传来“乒乒乓乓”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男人们手忙脚乱地打开门,走了出来——他们甚至给每一位研究员发了件新的白大褂和耳塞,说是要把绝对的精气神展现给今天要来的大人物。
不同于威风凛凛的各路领导,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都是一幅幅肾虚样,他们本就对枯燥的工作兴致不高,这会儿还要被外行人观摩,多少心生怨气。
同一套介绍词,他们上个月翻来覆去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然而外行人只看热闹,参观他们这些科学家研究人工智能,就和去参观动物园里的猴子玩电脑差不多。
门打开的时候,郑文惠没来得及收回向内窥探的视线,于是她和马克的目光撞了个满怀。男人毫不记仇,见到郑文惠,他的眼睛立刻亮了亮,热情地朝她挥手。
郑文惠摸了摸鼻子,朝他尴尬地点点头,然后慢吞吞地转身摸出门卡,刷卡,一溜烟似溜进实验室,关门,一气呵成,把马克那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隔绝在门后。
她这会儿有的是烦心事,而他不过是她万桩不足挂齿的小事中之一——比如昨天晚上,郑文惠破解了爷爷的遗言,还在记录了郑灿最后弥留时刻的录像里见到了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异教徒。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就说明爷爷郑灿的死,事有蹊跷。
郑文惠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张深深的密网,一张看不见的手在摆弄着她的人生,无论是爷爷郑灿、还是姐姐佟初......她每一个珍视的人都因为那个她无从知晓的东西受到伤害,而她只是一粒沙,被迫在命运之中随波逐流。
而这场涵盖了几代人人生的阴谋,早就有迹可循。
为什么是我?郑文惠想。
她是当年中心城吸纳人才定向选拔指标中,内定的人选之一。
因为她是郑灿的孙女。
郑文惠想了很多办法打破这种信息差,比如:直接申请调到“图尔兹查”实验室去。
为此,郑文惠还特意研究了一下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方向,和人工智能方向的区别,二者都需要学习机器学习、具备用各种编程语言开发程序的能力,但因为专攻方向不同,郑文惠想要摸到最基本的门槛,就需要在极短的时间里自学神经网络方面的知识。
再等待时机,参加考核面试——
好吧,这个方案完全是扯淡,她没有时间退学再重新选专业了——她没有时间了,郑文惠明白,那些藏匿在阴影里的东西,不会给予她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扩充知识储备上。
于是女孩思虑再三,决定采取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去探查真相。
比如像上次她误入隔壁实验室,撞见那群疯狂的研究员拿实验体的监控影像取乐一样。
她只要再次闯入研究员的放纵聚会,看清楚监控屏幕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佟初,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郑文惠想着,决定立刻去执行自己的计划——首先,她需要搞清楚这些研究员什么时候会聚在一起放松身心。
对实验体进行亵渎和表达侮辱,是这些研究员几乎每个月都会聚在一起完成的一项“实验室传统仪式”。郑文惠后知后觉,她认为这其实是一种群体服从的测试,每一个实验的参与者都需要用实际行动表达出他们“没有把实验体当成人看”。
如果那个被监视的实验体真的是个真人,那么他们就是在犯罪,所以每一个研究员都必须要弱化自己的道德观念,以及确信每一个人都对此守口如瓶,信念坚定。
郑文惠又想起了马克,那个身材高大、顶着一头金灿灿的卷发的男人巴巴地跑到她面前作出保证,他说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会那样做。
但是,郑文惠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无论如何,莫名其妙对她大献殷勤的男人仍然是一个突破口。
所以她还是联络了马克见面,却不是像以往一样,一男一女磕磕巴巴地对彼此说,“嗨,你要和我去喝杯咖啡吗——”
郑文惠把马克叫到了自己的单人公寓,而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狭小的房间是她的主场,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