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新奇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还以为是沈让,急忙转头,却发现是一身雪白狐裘的沈议。
“裕王殿下……”姜毓宁愣了愣,福身行礼。
“参见裕王殿下。”
对于沈议,姜毓宁原本没有什么印象,可是上次宣丛梦落水一事发生后,她便深深地记住了沈议。
就是他害的郡主落水的。
姜毓宁深知这一点,对于沈议也没了往常的好脸色。
沈议是何等敏感的人,如何瞧不出来姜毓宁的态度不对,他只当未觉,坐到石凳上,然后对姜毓宁说:“还要恭喜姜姑娘了,受封县主,这样的册封,将来对姑娘大有裨益。”
姜毓宁只想转身就走,因此只是淡淡的,“多谢殿下。”
沈议从前几次见到姜毓宁,她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好似感觉不到旁人的半点恶意,这会儿倒是冷淡。
他握着折扇低笑一声,道:“不知道本王是哪里惹了姑娘不快,姑娘似乎对本王有很大的意见。”
姜毓宁是天真心软,却并不软弱,尤其宣丛梦是这世上除了沈让之外,对她最好的人,就算是为了她,姜毓宁也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沈议。
她沉默不答,沈议却隐约能猜到,“想必,姑娘是为了郡主的事迁怒本王?”
姜毓宁蹙眉,“迁怒?”
沈议嗤笑一声,说:“你觉得我想利用郡主,所以不怀好意?”
姜毓宁看着他,反问:“难道不是吗?”
沈议轻摇了摇头,似乎是在笑她的天真,而后道:“只说我算计郡主,难道沈让没有?”
听他提起沈让,姜毓宁不由得惊了一下,然后就听沈议接着道:“姜姑娘,你和郡主如今关系亲近,难道不是沈让在利用公主府的缘故,若不是沈让将你送到公主府上女学,只怕你和郡主还全然不认识呢吧?”
姜毓宁没料到他连这些事都知道,惊讶地不知该说什么。
沈议说:“还要今日,你可曾瞧见了座上的皇帝,他本该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可是如今形容枯槁,如同傀儡一般,你猜这是因为什么?”
见姜毓宁脸色苍白,沈议心底冷笑,面上倒是温和依旧,语气也是徐徐,“姜姑娘这般天真,只以为见到一点手段,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罪大恶极了。”
“殊不知,这世上最心狠手辣的人,就站在你的身边。”
他说着,低低的笑出声。
他的声音分明和煦温柔,可是姜毓宁听来,只觉得比这冬日的肃风还阴冷。
她能听出沈议话中暗含的嘲讽,沉默半晌,开口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裕王殿下,我比你更清楚些。”
未料到姜毓宁会这么直白的反驳自己,沈议愣了愣,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那边的掩映的树丛后,走出来一个人。
沈让长身玉立地站在那,身上衣物略显单薄,更衬得他肩宽腿长,他朝着不远处的姜毓宁招了招手,“宁宁,过来。”
姜毓宁本来是背对着沈让的方向,也没有注意到他走过来,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当即转身,惊喜道:“哥哥!”
她的语气几乎是瞬间就变了,不同于刚才的疏离冷漠,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惊喜欢快。
她紧了紧肩上的貂裘,拎着裙摆跑向沈让,转而想到这是在皇宫里,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又生生停住了步子。
沈让见她如此,就知道她是在顾虑什么,拉着她的衿带往前一拽,将人整个拽进了怀里。
长臂将人完全拢入怀中,姜毓宁贴在沈让的腰侧,虽当着外人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不自觉地伸手去勾他的手指。
小猫儿似的。
沈让心底发笑,伸出右手将她的小手牵住,然后安抚般的,用拇指在她的虎口处摩挲了两下。
姜毓宁有些痒,当着沈议的面又不能直说,抬眼偷偷地瞪了沈让一眼。
两人的小动作被沈议尽收眼底,他握着折扇的手指紧了紧,好半晌才开口,“本王不过是和姜姑娘说几句话,三弟,不必这么紧抓着不放吧?”
沈让可不是姜毓宁,他说话一向不留情面,此时看着他身上厚重的衣物,冷嗤一声,道:“大哥,你也是快死的人了,老老实实地安享晚年不好吗?整日觊觎旁人的东西,只怕会死的更早。”
沈议万没想到,沈让当着姜毓宁的面,我敢说出这样恶毒的话。他气得脸色发白,然而沈让根本没有再看他的表情,牵着姜毓宁的手,径直转身离开。
沈议看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又想到方才姜毓宁毫不迟疑地维护,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子嫉恨。
军权、皇位、女人。
凭什么这世间的一切都让他沈让得去了,明明他才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子,是元后所出,身份比他沈让尊贵一万倍。
却偏偏,什么都不如沈让。
连姜毓宁这个天真的小姑娘,都对沈让这么死心塌地,老天实在不公平。
沈议握着石桌的边缘,恨得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