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了清嗓,姿态放低,态度端正,说话条理清晰:“官爷,我是缙沅书院的夫子,有事要去城外学生家一趟,不想才到城门口就被这位大叔拦住。他一直想说服我和他里应外合,骗取我学生家的肉铺。他们气势汹汹,我不答应就不让我走,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你们来了!”
缙沅书院的夫子?
不仅衙役官差大为吃惊,连顾家大伯也措手不及,这小妮子不是只是乔家的夫人么?怎么会和缙沅书院扯上关系,普通学子也就做罢,怎偏偏是位夫子?书院也有女夫子吗?他怎么没听说。
他一句“信口胡诌”引来衙役不快,斜眼鄙视。
又一衙役问云岫道:“这位夫人可有缙沅夫子令牌?”
云岫突然讶异,五谷叔之前给的夫子令竟然还有这作用?可惜她没随身带下山来,只能开口言明:“夫子令未曾带下山,但我确实是缙沅书院的夫子。”
顾家大伯冷笑两声,年纪轻轻就当夫子?呵,打死他都不信!
那衙役却未冷眼相看,而是掏出一本清册,翻开后继续问道:“夫人教授哪门科目?夫子令是哪种花样?”
云岫看他们这番操作,目瞪口呆,这是交警遇上没带身份证的人还要查身份证号码的操作吧,视线从那本清册上移,与衙役四目相对,她回神:“教算科与另一门规划指导课,夫子令正面刻了杨乔之名,背面刻了五簇蓝花楹。”
所言与名册记录对应,这回轮到衙役吃惊讶了,竟真是缙沅书院的夫子,还是五蔟花的夫子,当即恭敬唤道:“杨夫子,失敬了。”
第54章 熏肉
一伙人看得迷惑。
衙役官差有礼待之, 难不成真是缙沅书院的夫子?
顾家大伯心里顿时生出不妙,哪里还有先前威迫利诱时的强横之势。明明是暖阳冬日,他却忽觉乌云盖顶,这回怕是碰到不好对付的人了。
自家那位兄弟真是好样的, 不仅把小子送到缙沅书院读书, 连丫头也一并送去,关键居然还能受缙沅夫子庇护, 看来他想通过这人夺下肉铺是难上加难。
云岫与衙役们言来语去, 嘴角一直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谈笑自如间眼神往顾家大伯瞟去。
那一眼无波无垠, 没有憎恨, 没有宽和,却平静得让他胆寒, 嘴比脑子快,双手抱拳诚心致歉:“都是误会,是小老儿没把话说清楚, 只是想打听我家那位二弟的肉铺是否有意出售, 若有意能不能卖给我, 毕竟也是一家的兄弟, 我给他的价钱一定比别人的高。“
见云岫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也不恼怒,口中可惜道:“小老儿没识得几个字, 如果有冒犯杨夫子的地方,还望海涵,别让大家平白生了误会。”
他嘴皮子功夫不弱, 又是赔笑,又是道歉, 衙役也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就提前把人押入牢狱,唯有叱责警告:“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安分守己些,否则别怪我等请您吃牢饭。”
“是,知晓了,我们这就散去。”顾家大伯灰溜溜地离开了。
小人墙头草,风吹摇一摇。面子里子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利,不仅是钱财之利,人脉之利,还有能不能和衙门、书院交好的便利。
衙门有权,他惹不起,书院有人,那些酸腐书生的伶牙利嘴他更不想沾染。
今日是他犯太岁不宜出门,出门就遇煞星,他等着瞧,顾家肉铺如何起死回生。
一群人散去后,云岫向衙役道谢:“多谢诸位官人出手相助。”
衙役摆手不在意,态度也很和善,还特意提醒她:“这顾记肉铺的东家,行事手段有些不光明,杨夫子与其打交道定要小心注意,如果不妥,可到县衙寻人。”
“是,杨乔记下了,多谢诸位。”云岫再次感谢他们,虽然自己有马,程行彧也在一旁,但是能用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更好,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闹去衙门,耽误时间耽误事。
衙役官差携刀离去后,她正要上马,却看见程行彧想要过来,眼神交汇间她朱唇轻启,无声说道:“止步,无碍。”
见他听话驻足,果然没有向她而来,便手拉马鞍,脚踩马镫,轻盈上马,一声轻呵,再次策马离去。
程行彧望着云岫越发熟练的骑马姿态,心里又生出懊悔之意,后悔岫岫的马技不是自己教的,差不多时候,眼看她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才拔腿追了上去。
今夜要同岫岫好好商量,要不给他配头毛驴,或者骡子也行啊。
他有功夫傍身不觉得多累,但毕竟马在前边跑,人在后边赶,若是有心人注意到,闲言碎语入了岫岫耳朵,那他才真是得不偿失。
云岫到城外小院时,拴好马,同院中众人打了个照面。一声夫子带动无数声问候。看他们面色红润,也无垂丧之色,心想看来这几日衣食不差。
等再去寻身后之人时,竟找不到程行彧躲在哪。
她张目寻找,突然有一颗被鸟啄过的干扁小果子掉落跟前,抬头找去,还是一无所获,但是她知道程行彧在,便转身找顾秋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