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年前他自请回到边关后,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起因不曾有过更改,结果亦然。
确实是有怪莫怪。
高瑞盘坐在他对面,不知是无奈还是着实无语,“谢小将军当真是够执着,两年了,还心心念念地找你切磋。”
他口中的谢小将军便是谢尚书的小儿子,谢嘉晟。
“他是为了瑟瑟。”
“三年了,我与谢家都没寻到她的半点踪影。恰好我又到了柳山关,他便拿我出气。”
只可惜打了两年仍是落败。
有长进,但这长进着实不多。
赵修衍淡淡道,顺手翻过香囊的另一面,彻底拍落灰尘后又重系到腰间。
作罢一切后,他这才掀起眼帘,正眼看向对面人,“今日军中无事,你不在关内陪孩子。”
“忽然来本王这里,是西陈有事,还是寻到了什么消息?”
话中或是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些微希冀。
自阮瑟悔婚、离开上京已经过去三年岁月。
这三年之中,他着人从京畿一路南下,寻至怀州各城后又悄然辗转南秦。
他亦借着使臣身份去过南秦,仍未打探到一丝半缕的有用消息。
便连那枚鸾鸟图腾也无甚用处,万般都在此戛然而止,音讯杳杳。
只有不断在睡梦中翻滚重演的回忆证明着她的真切,证明着那半年中的一切不是他的错觉。
以梦证梦,也是荒唐。
高瑞挑眉,不想他会直接猜中,“说对一半。”
他将上京而来的密信推到对面,解释道:“不过不是娘娘的消息。”
“是西陈。”
“金銮殿中要你半月后出使西陈,以使臣身份护送西陈公主行至上京,选婿和亲。”
第46章 重逢
◎初初见面不过如此。◎
时值五月, 永寿宫外的榴花绽放得正是红艳,只教人看着便觉会有喜事登门。
正殿内也确是如此。
阮瑟方从御书房过来,甫一迈过宫门槛、尚未行至正殿就已经能听到孙太后和六公主熟悉的声音,夹杂着无尽的雀跃, 仿佛好事将成。
“母后, 儿臣听说是东胤的王爷亲自来皇都迎三皇姐去和亲, 此事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孙太后的回应里充斥着宠溺与疼爱,“东胤皇帝已经下了文书, 千真万确。”
得到确切的回答, 六公主崔婉窈更显欢愉,她一手挽上自己母后的小臂, 倾身半靠,亲昵又央求道:“那接风宴上,儿臣想献上一曲琴乐,母后能否寻人指点儿臣一番?”
“最好是熟知东胤琴曲的乐姬。”
似是故意一般, 她有心咬重乐姬二字, 好提醒着身旁雍容华贵的妇人。
再清楚不过自己女儿的性子,孙太后溺爱地轻抚她发顶,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方进殿的阮瑟身上, 应允下来,“好,母后一定仔细为窈窈寻好指点你的人。”
一句话落,安抚好崔婉窈之后, 恰逢阮瑟行至正殿中, 福身行礼问安。
孙太后抬手, 示意她起身, “几日不见, 瑟瑟出落得愈发亭亭。”
“你来得恰是时候,哀家正好要与婉颐商量和亲一事,你也过来一同商议。”
“六宫诸事一向由太后娘娘做主,瑟瑟只是偶至宫中,哪里敢为太后娘娘提着主意。”
阮瑟唇边衔着轻浅笑意,起身后径自坐到崔婉颐身边,“况且这是三公主的亲事,阖该由三公主定下人选才是。”
她自是能听出孙太后的弦外之意。
这三年楚家盼得紧,年节一过东胤便送来文书,商定下崔婉颐远赴东胤和亲的所有事宜。
宫中密锣紧鼓地筹备四五个月,小到凤冠霞帔上的点缀,大至和亲嫁妆与随行官员都被一一敲定,只除却一件事——
远随崔婉颐和亲的送嫁贵女这一人选迟迟没有定论。
只余下不到半个月时日,宫中的确不能再有所拖延。
闻知这几语的暗示,阮瑟明白孙太后是想让崔婉窈一同随行。
碍于颜面不能主动相提,便只能让她来做这个上谏人,好周全所有礼数。
可她偏没有这份赶着上道的觉悟。
阮瑟甚是悠闲地托着茶盏,浅尝新茶,“方才皇兄还与我提过,只说一切事宜皆交给太后娘娘和三皇姐决定便好。”
“皇兄和太皇太后只经由过目,不会过于插手,太后娘娘只管放心便是。”
经由过目这四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自正月至仲夏,崔婉颐的嫁妆不知被更改过多少次,都只是因太皇太后不满意。
如今阮瑟再搬出这个借口,无疑是在落她的面子。
孙太后原本和善的笑容一沉,“既是皇帝都如此说了,哀家也不能强求于你。”
“倒是还有一事,哀家只能托付于你。”
察觉到身旁女儿一瞬热烈期待的目光,她轻拍着崔婉窈的纤手,直直盯着阮瑟,“婉窈自幼习琴,通晓西陈古谱,只是她到底没去过东胤,不比你对东胤的熟知。”
“这半个月里你若得闲,就好生指点指点婉窈。”
皇都世族中人尽皆知阮瑟父亲是东胤人一事,只是碍于虞家和卫家对她的回护,谁人都不敢多提她身世的半句不是。
偏生崔婉窈不是如此,闻言还不忘接话,“听说这次出使西陈的是东胤的王爷,你在东胤十余年,想来也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