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重要的事罢了。”
阮瑟凝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继而接道:“我记得你去岁送了她一匹上等的马。”
“是。”
“但那也只是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寻到的。”
“其实我想送那对玉如意,但又害怕唐突她。”
“你若认定是她,未尝不可一试。”阮瑟桃花眼半阖,看向不远处不知正在与哪位东胤武将交谈的赵修衍,话锋陡然一转,“今日倒是稀奇,前来跑马的贵客竟不止你我。”
前夜重遇,临走前的最后两句话她是故意说与他听的,没料到他竟来得这么早。
当真不怕她再诓骗于他。
她竟不知向来高高在上、睥睨人心的雍王殿下何时改了行事作风,痴迷纠缠。
卫泽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恍然点头,“确实。我来时雍王便已经在了。”
“我也不知东胤的雍王殿下会有这般好兴致,临行在即,竟然还能得闲来马场骑射。”
“你没说漏什么话吧。”
“没有。师门里和军中的所有人都知道,小爷我的口风最紧实了。”卫泽沅眼尾上挑,满是张扬的少年意气,只教阮瑟安心,“我与雍王只闲谈两句,他也没问什么。”
“就是问了两句年岁与婚事。”
果真如此。
一如她所料,分毫不差。
阮瑟莞尔点头,极力压低声音道:“还是旧样,外人面前不要露出破绽。”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半点要上前与雍王搭话的意图,脚下方向一转,她便同卫泽沅一齐去往以供马儿休息的马厩。
这处马场只供皇都的王公贵族、勋贵世家闲时跑马及习练骑射。
日渐回温和煦的春日与西风凉爽的秋日是皇都公子闺秀临顾马场最多的时候。
如今日这般艳阳高照、闷热不减的仲夏白昼,倒是鲜少会有人顶着不能再明媚的天光来马场游逛。
只除了似不会开花的榆木一般的卫泽沅。
也只有他放着皇都茶楼不坐,非要来这里跑马。
天光渐热,收整别好衣裙,万事妥帖后她才利落地翻身上马。
驭马故意绕远,不去赵修衍面前晃悠。
卫泽沅马术娴熟,阮瑟也没想不自量力地与他一较高下,只依照着自己舒适的步调跑过三四圈后,她才紧了紧缰绳,任由马儿缓着步伐,与前面人汇合。
“又精进不少。”
见她跟上前,卫泽沅满是赞许地表扬她,“比三年前好上许多。”
甚至判若两人。
稍稍侧目,余光扫向同样已经上马、有意无意朝他们这边缓步而来的赵修衍,阮瑟唇畔的笑容愈发灿烂,“也是卫二哥哥教得好。”
“若不是你手把手地教我,而今我或是都不敢靠近这匹马。”
听懂她的暗语,卫泽沅很是熟练地上道,“那是自然。”
“你我本就是最亲近的人,我自然要对你上心。”
略微等了阮瑟两步,两匹马儿并驾齐驱,之间不过一尺之距,落在旁人眼中自是再亲密不过的举止。
身前身畔都无人,身后的雍王殿下又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卫泽沅倾身靠近,又提起方才未尽的赠礼,“瑟瑟,你的意思是……今年就送那只玉如意吗?”
阮瑟轻应一声。
还不到双十年华,她却像是已然勘破红尘那般,语重心长地劝导着比她年长两岁的卫泽沅,“你既然有与她相定终生的心思,与其胡思乱想,不如问问她。”
她是见过卫泽沅的小师妹的,很是潇洒活泼的一个姑娘。
言及卫泽沅时,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欢悦,显然是欢喜至极。
情衷已定。
若他们之间有意,她往前推一把也未尝不可。
等这榆木再开花,不知要等到何时。
定情时送得不着边际,定亲时可不能再如此了。
“那对玉如意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本就是要在你定亲之前交予那家姑娘。”
“她既与你心意相通,你们二人又早定姻缘,不如便就此定下。”
“明年她便要及笄,我不懂江湖上的规矩,但她再潇洒随性,错过你,她终究还会遇见心上人。”
西陈女子多要在及笄之前定下姻亲,合过八字与婚书,万事皆定后才会举行及笄礼。
卫泽沅师门身处江湖,但一些风俗总归是大差不差。
说着,她看向身旁这棵榆木,“不要到时候后悔,有太多前车之鉴了。”
谢嘉景与如鸢,她与赵修衍。
世上此等事,自更是数不胜数。
“她愿意等你,你师父未必愿意。”
阮瑟歪头,“亦或者你师父有更好的人选。”
“不可能!”卫泽沅径自反驳道,察觉不妥后又闷着气音低低辩解,“我与小师妹青梅竹马,师父说过长大后会让我娶她。”
去岁他们二人心意方定时,他私下里还知会过师父。
虽然挨过一顿打,但总归是心想事成。
“我能听见。”
阮瑟眉心一跳,提醒道:“这里还不是你师门。”
多少收敛些。
卫泽沅捂住嘴,下意识回身看向身后。
原本还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的雍王殿下,已然在悄无声息中靠近他们。
虽还是不远不近的距离,但至少比方才临近许多。